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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忽然心念一轉,想到了那青衣人,那毫無表情的臉色,和那驚世駭俗的武功,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印象永難忘去。如若那青衣人此刻歸來,一眼之下,立時可以看出他偽裝的神情,一切事情,都必須在他歸來之前辦好──

  左面那大漢似已等得不耐!急道:「我看是藥量太少了,趕快再加一包吧!」

  另一個人點點頭,探手入懷,又摸出一包藥物來。

  杜天鶚心頭大駭,急得頂門上滾下來兩滴汗水。

  那大漢忽然停下手來,笑道:「快了,他頭上已見了汗。」

  杜天鶚心中一動,暗中一運真氣,頭上汗水滾滾而下。

  他雙臂穴道被點,氣血難以暢通,一運真氣,傷處疼苦甚烈,那滾滾的汗水,有一半倒是真的因強忍疼苦而出。

  只聽那提劍的黑衣人道:「快了,他服用藥量不多,只怕暈倒的時間不會多久,咱們先把他移到花叢深處去吧!」

  一語未畢,杜天鶚已斜向地上摔去,但聞「噗咽」一聲,地上的沙子,被他摔下的身子,震得四外橫飛。

  那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笑。那提劍之人,把長劍還入劍鞘之中,蹲下身子,抱起杜天鶚,向一處花草叢中走去。

  杜天鶚借身子向地上倒摔的掩護,已迅快地把口中含有的藥物,吐了出來,放入衣袋之中。暗中微啟雙目,看兩人如何處理自己。

  那抱起杜天鶚的大漢,當先而行,另一人緊隨後面相護。

  那人把杜天鶚放在花叢之中,回頭對另一個人說道:「咱們再等一陣,他服的藥量甚輕,內功又極精深,只怕醒來很快。」

  另一人接口笑道:「此人武功只怕不在咱們之下。」

  兩人談說之言,盡都聽在杜天鶚的耳中,心中暗暗想道:「那大廳之中,現下已不知成了什麼樣子。他們既然說我可以早些醒來,那就不如依他們之言,早些起來,也許還可以到大廳去瞧瞧那邊演變情勢。」

  又等了一頓飯工夫之久,緩緩睜開雙眼,霍然挺身坐了起來。

  那兩個黑衣人呆了一呆,四道眼神一齊凝注在杜天鶚身上瞧個不停。

  杜天鶚暗暗忖道:「糟糕,我醒得太早,只怕要引起他們懷疑之心。」趕緊裝出滿臉茫然之情,目光也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只聽左側那黑衣人笑道:「兄弟,此人神智尚未全復,你瞧他那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另一人道:「是啊!他這般神智不清,咱們縱然告訴他什麼話,只怕他也無法記住。」

  那先前發話之人,接道:「莊主此藥靈驗無比,而且除了服他獨門解藥之外,遍天下無藥可醫,所以他永不擔憂屬下背叛於他。此人已服下藥物,已成莊主死黨,縱然記不住相囑之言也不要緊,我瞧還是告訴他吧。」

  另一人沉吟了一陣道:「喂!你貴姓啊?」

  杜天鶚一時間想不出該不該答話,沉吟了一陣,道:「我姓杜。」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你現在覺得怎樣?」

  杜天鶚道:「我很好!」

  那黑衣人頓了一頓,笑道:「你覺著咱們莊主如何?」

  杜天鶚本想把那莊主頌讚幾句,但轉念一想,那青衣人是否就是莊主,眼下還難預料,如若隨口亂言,只怕引起他們猜疑之心,弄巧成拙。當下裝作一片茫然不解之情,搖搖頭默然不言。

  另一個黑衣人接口笑道:「你已經服用了足以死亡的毒藥,一旦發作起來,內臟潰爛而死!」

  杜天鶚抬頭望了他一眼,仍不言語。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過,不要緊,這毒藥雖然劇烈無比,但發作卻是很慢。只要你以後能處處聽從莊主的指示,在藥性將要發作的時間之前,他會給一種解藥的。」

  杜天鶚點點頭,仍不講話。

  那黑衣人竟然以先進身分自居,哈哈一笑,又道:「這段時間,大約有三個月長短呢。你現在是否覺得神志已經清醒了?」

  杜天鶚暗道:「我要再不答他問話,他們如誤認我受毒甚深,那可也是麻煩的事。」當下說道:「神志早已清醒,只是頭有些暈,胸腹間有點隱隱作痛。」

  那黑衣人皺皺眉頭,道:「想要吐麼?」

  杜天鶚何等老辣,察言觀色,已知自己說的反應不對,當下搖搖頭道:「沒有。」

  兩個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右面一人低頭說道:「大概因他服用的藥量較少,反應才和別人不同。他清醒得比別人快,恐難免有些頭暈腹痛之感。」

  左面黑衣人突然一沉臉色,莊嚴地說道:「第一次服毒之後,身體腸胃,都還無法適應藥力變化,發作時間,提前甚多,大概在十日以內吧!再說清楚些,從現在算起,你還有十日好活。」

  杜天鶚故作驚訝之態,道:「我只能再活十日了!」

  右面黑衣人道:「不錯,十日之內毒性發作,但卻未必會死。」

  杜天鶚道:「這個兄弟愈聽愈不明白了。」

  左面黑衣人接道:「你在這十日之內,如能表現出對咱們莊主的忠誠,立下功勞,毒藥發作之前,莊主自會派人給你送上解藥。如若有什麼忤逆背叛咱們莊主的行動,也不用再派人追殺你,反正你只有十日好活。」

  杜天鶚暗暗忖道:「這法子倒是夠辣了!」

  右面黑衣人突然一個轉身,繞到了杜天鶚的身後,杜天鶚本能地橫跨一步,但當時又停住不動。

  只聽身後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你已經完全清醒了。」雙掌齊出,拍活他受制的穴道。

  杜天鶚暗中運氣,行血已經暢通,但卻故意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望著那兩個黑衣人。

  左面那人一揮手說道:「你由何處而來,再回何處吧!」

  杜天鶚萬沒想到,竟會這樣容容易易地被放了,心中暗暗想道:「他們誤認我已服用過藥物,才這樣放心地讓我歸去,看來他們對這藥信心甚強。目下情形,已極明顯,這幕後主使者,是那青袍怪人,閔姑娘也不過是受人奴役的一位可憐蟲。擒賊擒王,只要能把那青衣人制服,種種疑竇,都不難迎刃而解──」

  只聽那黑衣人道:「可以走啦!」

  杜天鶚「嗯」了一聲,大步離開花園,原來他只管索想心中之事,忘了眼下處境。

  但聞身後又傳來一個黑衣人的聲音道:「只要你能忠於莊主,十日之內,定可獲得解藥,不過你一定不會背逆莊主,所以決死不了。」

  杜天鶚也不理兩人之言,急急向前走去。他忽然想到那大廳之中,此刻已不知有了何等變化,急欲趕回去看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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