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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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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慧望著西門玉霜消失的背影,只覺怨苦千種,湧上心頭,忍不住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且說林寒青滿懷羞忿,放腿狂奔,急不擇路,越屋而行。 這宅院之中,雖然埋伏有很多玄皇教中高手,但因沒有教主之命,也無人出手攔阻,任他暢行而去。 林寒青一口氣奔行了十幾里路,到了一處四無人跡的荒草之中,才停下來。 轉眼望去,只見一株高大的白楊,孤獨屹立在荒草之中,白楊樹下,有一個磚瓦堆砌的小廟,廟後有一塊光滑的大石,林寒青緩步行了過去,就小石之上坐下。想到這副奇形怪狀的面容,縱然是母子相見,也是不會認識,不禁心頭黯然,仰臉望天,自言自語的說道:「想林寒青初入江湖,身世還未查明,竟然遇此大變,成此醜怪之貌,今後何去何從──」 突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你男子漢,大丈夫,縱然容貌醜些,打什麼緊,像我一個女孩子家,生成這般一副醜陋面容,那才是人生大恨之事。」 林寒青吃了一驚,霍然站起,回頭望去,只見丈餘外一片及膝的荒草地上,站了一個奇怪無比的女子。 那女子穿了一身黑衣,一張半邊赤紅、半邊蒼白的臉,長髮亂披,黑白混雜,偏是說話的聲音嬌脆無比。 林寒青打量了那女子一陣,道:「你是誰?」 那黑衣少女道:「我沒有姓名。」 林寒青道:「沒有姓名?」 黑衣女道:「我生的這樣醜怪模樣,父母卻又給我起了一個又嬌又甜的名字,實叫我難以說的出口。」 語聲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江湖之上送了我一個綽號,倒是和我的模樣恰當的很。」 同病相憐,林寒青不覺間動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問道:「什麼綽號?」 那黑衣女道:「他們叫我陰陽羅剎。」 林寒青暗暗忖道:「你這副奇形怪狀的臉,被稱作陰陽羅剎,倒也是名符其實。」 只見那陰陽羅剎,突然舉步而行,直對林寒青走了過來。 如是往昔,林寒青遇上這麼一個怪人,心中定然有些畏懼,但此刻卻有著無限親切之感。 陰陽羅剎行到林寒青身前兩三尺處,林寒青仍是毫無畏縮、退避之意,只好自行停了下來,接道:「他們叫我陰陽羅剎,除了我生的形容可怖之外,和我暴急的脾氣,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林寒青道:「你很易發怒?」 陰陽羅剎道:「不但容易發怒,而且出手就要殺人,尤其是那些自命英俊瀟灑、容色嬌美的男女少年,只要犯到我的手中,很少能留下性命。」 林寒青道:「這也難怪,那些青年男女,瞧你這形貌的怪人,不是冷言熱刺的譏笑,定然是深惡痛絕的恐怖之情,那自是難以忍得下去。」 陰陽羅剎嫣然一笑,露出一排細小、整齊的牙齒,說道:「不錯,那些人那副嘴臉,實叫人無法不動殺機,想來你也是和我一般了。」 林寒青道:「在下不如姑娘甚多,還未曾為此殺人。」 陰陽羅剎道:「如此說來,兄台當真是天下第一等大好人了。」 林寒青想到適才所受西門玉霜的譏笑,以及李中慧那強作笑容,克制自己的那份委屈神情,忍不住一股怒火由心中直冒出來,說道:「那也不是,也許從此以後,在下也將大開殺戒了。」 陰陽羅剎喜道:「好極了,我陰陽羅剎,終於遇上了一個志同道合的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小妹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突然心中一動,住口不言。 那陰陽羅剎卻似未曾注意到林寒青的神色,喜孜孜的接道:「林寒青,林寒青──不好,不好,這名字太文雅了。」 林寒青道:「姓名只不過是人生過程中一個分辨的標識,那也沒什麼重要。」 陰陽羅剎道:「如是林兄不嫌棄小妹多口,小妹倒是有個很好的綽號,送給林兄。」 林寒青道:「什麼綽號?」 陰陽羅剎道:「小妹這張臉,一半紅、一半白,故有陰陽羅剎之號,林兄那張勝卻是花紋交錯,說形狀的古怪,實不在小妹之下,因此,小妹想林兄如肯稱花面羅剎──」 林寒青自言自語道:「花面羅剎!哈哈!倒也是名符其實。」 陰陽羅剎道:「小妹生平之中,除了生我的父母之外,可算是未曾和人有過往來,今日和林兄一見,竟不禁引為知己,唉!這也許是小妹自作多情了。」 林寒青心中暗道:「同病相憐,那也是人情之常。」 只聽陰陽羅剎長嘆一聲,接道:「只不知林兄是否肯折節下交?」 林寒青心中忖道:「聽她口氣,滿懷恨世嫉俗之恨,如若和她攀交,今後祇怕難免要受她影響。」 只聽陰陽羅剎說道:「唉!只因我這面孔生的難看,為世人遺棄,一生之中,從未交過一個人,今見林兄,不禁動了同病相憐之情,如若林兄看我不起,那就算我白說了,小妹就此道別。」 慢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林寒青道:「姑娘止步。」 陰陽羅剎陡然轉過身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小妹活了二十餘歲,今日第一次聽人喚我姑娘。」 林寒青暗道:「此人當真是可憐的很,唉!想我林寒青日後還不是和她一般的受盡世人的冷淡!」 只聽陰陽羅剎說道:「林兄如肯答應和小妹交往,小妹願與林兄分享武林中一大隱祕。」 林寒青心中一動,道:「什麼隱祕?」 陰陽羅剎道:「世人見得我這一副奇怪面孔,無不視作妖魔鬼怪,因此,世界雖大,卻使我有著無處存身之感,只好揀那些人跡罕至之處,逃塵避世,終年出沒深山大澤之中,竟被我無意中發現了一位前輩奇人的府弟,那裡面留有他一生心血──」話至此處,卻突然住口不言。林寒青已為她說動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問道:「不知那位前輩奇人,遺留的何物?」 陰陽羅剎道:「遺留了一本手冊,上面記的盡是絕世武功,和一十個圖解,小妹費時三日夜,才把那本冊看完,不是我危言聳聽,如是一個人學得那手冊的武功,當今武林,實難找出敵手。」 林寒青心中暗道:「我有一身血海深仇,和謎一樣的身世,不論揭開身世之祕,或是報毀容之仇,都必須絕世武功才行。」 陰陽羅剎道:「林兄既是一時間難作決定,小妹豈能相強,你好好的想上一天,明天日落時分,咱們再在此地會面,小妹再聽林兄的答覆。」 林寒青道:「不用想,我立刻就可以決定了。」 陰陽羅剎清澈的雙目中,流現出無比渴望之色,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 林寒青道:「你生具奇貌,我卻是為人毀容,但咱們的際遇卻是一般模樣,世人無知,以貌取人,只為了咱們面貌難看,就無緣無故的為人遺棄,如若咱們能學那絕世武功,也可以為世間醜怪之人出一口氣。」 陰陽羅剎道:「小妹亦有此想。」 林寒青道:「如蒙姑娘不棄,咱們就指日為誓,此後以兄妹相視。」 路陽羅剎沉吟了一陣,道:「以兄妹相視,未免太過刻板,咱們此後,可以兄妹相稱,患難與共,相輔相助就是,不必限於兄妹之情。」 她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你今年幾歲了?」 林寒青道:「在下今年二十一歲。」 陰陽羅剎道:「那是巧的很,小妹今年也是二十一歲,但不知林兄是那日生?」 林寒青道:「我是四月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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