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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情深如海──」

  西門玉霜冷冷接道:「你有什麼好,她要這般待你?」

  林寒青微微一怔,道:「情有所鍾,這些事不用你管。」

  西門玉霜笑道:「我偏要管呢?」

  林寒青道:「在下想不出,你要如何一個管法?」

  西門玉霜笑道:「辦法多的很,我要你們終日不能相見,嘗嘗那相思之苦,豈不是一件大大的開心事情?」

  林寒青道:「我們心有靈犀,十年八年不見面,也是一樣。」

  西門玉霜臉色一變,冷冷說道:「我不信世上真有心靈相通的事。」

  林寒青道:「你心懷仇恨,嗜殺成性,這些事你自然不懂。」

  西門玉霜怒道:「你懂什麼?我倒要瞧瞧看男女之間,是否有真的情愛?」

  林寒青目光一轉,瞥見李中慧手托木盤,站在門內,雙目中情愛橫溢,凝立不動,瞧看自己,不禁臉上一熱,不再理會西門玉霜,快步行了過去,接過她手中木盤。

  那木盤之中,除了四樣精緻的小菜之外,還有一壺燙熱的酒。

  李中慧緩步行入室中,說道:「不知西門姑娘駕到,未備佳餚。幾味小菜,一壺熱酒,還望西門姑娘多多擔待。」

  西門玉霜原本覺著憋了一般無名怒火而來,再和林寒青抬了幾句槓子,更覺氣悶難受,她為人本就孤傲自負,好勝之心奇強,心中火了起來,什麼事都能做出,本想借個事故發作,好好捉弄兩人一頓,或是毀去李中慧的容貌,但見李中慧如此誠懇客氣,心中雖有一腔怒火,卻也發作不出,長長吁一口氣,道:「教主親下廚房,叫我如何敢當。」

  李中慧笑道:「不成敬意,請隨便食用一點。」

  她早已得到白惜香的警告,對待西門玉霜,不能太強硬,要忽柔忽剛,使她無法發作,剛柔之間以柔為主,如是太過剛強,說不定會立刻招來殺身之禍。

  西門玉霜緩緩坐了下去,道:「咱們乃是敵對相處,你這般對待我,不覺著太好些麼?」

  李中慧道:「你已答應那白惜香三月內,不妄傷一人,在這三月之內,咱們暫可為友。」

  西門玉霜道:「不用你提醒,我記得很清楚。」

  李中慧臉色突然一整,道:「但三月之後,咱們就各行其是,各逞其能,作一場生死之鬥。」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如若我沒看走眼,白惜香活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如是那白惜香死去之後,你倒是唯一可和我對手之人。」

  李中慧心中一凜,道:「我怎麼未聽那白惜香說過她死亡的事。」

  西門玉霜冷笑了聲,道:「她也許不敢說,不過,她決活不過三個月就是,你如不信,再見她面時,何妨問問她。」

  李中慧道:「白姑娘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小妹就是想找她,也是無處可尋。」

  西門玉霜突然舉起筷子,每樣吃了一口,又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不知教主是否相信,賤體是百毒不侵。」

  李中慧也喝了一杯酒,把每樣小菜嘗了一口,道:「小妹沒有西門姑娘之能,不論何種毒物,都可使我中毒而亡。」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古語說英雄相惜,今日方知古人誠不欺我。」

  李中慧道:「可惜咱們是冰炭不同爐,異道難相謀,三月之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西門玉霜道:「就憑今宵你一番款待盛情,你我之間,日後都不會死。」

  李中慧道:「小妹自知難是敵手,敗亡必然──」

  西門玉霜接道:「敗雖必然,亡卻未必,你殺不了我,我不願殺你,豈不是都不會死。」

  林寒青突然插口說道:「那烈婦塚前的英雄大會不及天下英雄半數,但依當時情勢而論,如果人人奮勇,和你拚命,你也未必有把握必勝無敗。」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如非白惜香從中插手作梗,料他們都難逃我毒手,此刻對酒相論,他們早已經身化劫灰。」

  林寒青不服的說道:「天下能有一個白惜香,怎知沒有兩個,三個?」

  西門玉霜怒道:「你可是不信我說的話?」

  林寒青道:「姑娘把話說得太滿,祇怕行起來,未必就能夠力從心願。」

  西門玉霜目光轉注到李中慧的臉上,嚴肅的說道:「這人在你玄皇教是何身份?」

  李中慧道:「他不是玄皇教人,我們玄皇教中戒規森嚴,教中弟子,在我面前,素來不敢多口。」

  西門玉霜道:「這麼說來,他和你們玄皇教是毫無牽扯了?」

  李中慧道:「他雖和玄皇教無關,但卻和我很好──」她長長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西門姑娘,咱們都是女兒身,強煞了又能如何?日後還不是擇人而事,嫁為人婦,繞膝兒女,將會消磨去咱們的雄心壯志──」

  西門玉霜冷冰冰的接道:「你為什麼要嫁人呢?我不信一個女人,就非得擇人而事不可。」

  李中慧道:「小妹在數年之前,何嘗不是也有此想──」她目光一掠林寒青道:「那時,我視臭男人一個個如同草芥,俯抬皆是,但自從和他見上一面之後,竟是不自覺作繭自縛──」

  西門玉霜喝乾了面前的酒,道:「有這等事?」

  李中慧道:「唉!我也不怕你恥笑小妹,我此刻已經雄心消沉,厭倦了江湖生涯,但很想擺脫這玄皇教主之位,和他攜手息隱於山林之間,坐山看虎鬥,笑傲白雲間,是何等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她聰慧絕倫,極善做作,說來一片悠然神往之情。

  西門玉霜凝目瞧了林寒青一眼,嘆道:「我實在瞧不出他有哪點好處,值得你這般傾心。」

  李中慧道:「姑娘灑脫不群,不知人間情愛滋味,不說也罷。」

  西門玉霜大眼睛眨動了一陣,流露出滿臉迷惘之色,道:「我想請教一事。」

  李中慧道:「但憑吩咐,小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西門玉霜道:「我手下除了幾個貼身女婢之外,大都是男人,其中有不少倜儻英俊之人──」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臉上,接道:「都要比他強的多了,為什麼我就覺不出什麼呢?」

  李中慧笑道:「也許是你天生冷漠性格,也許是你練的武功路子不同,早已沒有了七情六慾。」

  西門玉霜嗤的一笑,道:「承你這般看得起我,我倒為你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李中慧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小妹想不出有何良策,還望指教。」

  西門玉霜道:「你找他一個錯處,把他殺了,豈不就沒有煩惱了麼?」

  李中慧呆了一呆,笑道:「我如能夠殺得了他,那也不用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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