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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皇甫嵐低低沉聲一陣,道:「兄弟聽說過當今武林名氣最大的好像是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擁地自居,不問江湖是非,但盛名卻一直震蕩江湖的參仙龐天化,再就是黃山世家李兄你了,卻從未聞過矮仙朱逸之名。」

  李文揚道:「矮仙老前輩,已然歸隱三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那是難怪皇甫兄不知道了。」

  皇甫嵐道:「這位老前輩比起那位神判周大俠如何?」

  李文揚道:「這就很難說了,周大俠一生行仁,路見不平,常是挺身而出,受過他施惠之人,屈指難數,矮仙朱逸卻是有些冷傲古怪,不願多管人間瑣事,偶而救人,也是暗中相助,不肯露面,周大俠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武林中人人皆知,但矮仙朱逸作了些什麼事,知道的卻是絕無僅有了。」皇甫嵐道:「這就是了,無怪兄弟未曾聽人說過矮仙朱逸之名。」

  李文揚道:「朱老前輩一向行事,是在暗中出手,不肯讓人知道,但此次卻是有些反常,竟然明目張膽而來,祇怕那梅花主人,實非好與人物。」

  皇甫嵐道:「李兄的淵博,實叫兄弟敬服,想必對那梅花主人來歷,也能知之詳盡了?」

  李文揚搖頭說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當今江湖上,從未聽說過梅花主人之名──」

  他輕輕嘆息一聲,又道:「也許是有人故用這樣一個古古怪怪的名字,來混亂武林同道耳目,亦未可知。」

  皇甫嵐道:「家父似是知道一些端倪,但他老人家卻不肯和兄弟談說。」

  李文揚道:「令尊是──」

  皇甫嵐接道:「皇甫長風,首年被武林同道們,稱作『南疆一劍』!」

  李文揚目中神光一閃,道:「令尊原是『南疆一劍』,兄弟失敬了。」

  皇甫嵐道:「好說,好說,李兄當真是博聞多學,家父已歸隱了數十年,李兄竟然還能記得?」

  李文揚道:「兄弟也不過是聽人談說,卻無緣拜見。」

  只聽一個幽沉的聲音說道:「參仙龐天化,也趕來了?」

  這參仙龐天化,在武林中的身份雖然很高,但卻帶有一份神祕的氣息,他的聲譽在江湖上傳播了數十年,武林之中可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是沒有幾個。龐天化是個什麼樣子?很少有人能說得出來。

  這消息很快的傳遍了全場,所有的吵雜聲音,都平靜了下來。數百道目光,一齊投注到入口處。

  皇甫嵐低聲問道:「李兄,識得那龐天化麼?」

  李文揚道:「龐天化孤芳自賞,四橡林中避塵山莊,自成了一番天地,從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但如進入他自立的禁區內,不死亦必身受重傷,數十年來,傷亡在那四橡林中的高手,屈指難計,龐天化的大名也就如此這般的傳播於江湖之上。他毫無惡跡,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卻和很多的武林人結下仇恨,龐天化就是這樣一個奇怪孤僻的人。」他輕輕嘆息一聲,道:「矮仙朱逸,種判周簧和這參仙龐天化,都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但這三個人三種性格,都是標新立異──」

  但聞一陣步履聲傳入耳際,場中群豪,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低微雜亂的語聲,混入桌椅的移動聲中。

  輕微的騷動,迅快的靜止下,鴉雀無聲。

  只見四個佩劍少年,一式天藍色的勁裝,當先而入。

  四人身後,是一個白髯的老翁,手持一支枴杖,臉色紅潤,有如童子,雙目中神光如電,顧盼間威嚴自生。

  在那老翁身後,緊隨著四個四旬左右的中年大漢,一身黑色的疾服勁裝,腰間佩刀,背上背著一具革囊,緩步走了進來。

  皇甫嵐低聲說道:「這人定然是龐天化了,他有參仙之稱,目是善調補藥,才養的這般白髮童顏,老當益壯。」

  李文揚笑道:「不錯,傳言中說他精通醫理,當世無出其右,只可惜他隱技自珍,不肯把回春妙手用來救人救世。」

  皇甫嵐道:「你瞧他這把年紀了,仍是一付我行我素藐視書生的神態。」

  李文揚轉眼望去,只見那白髮老翁,仰臉望天,大步而行,群豪濟濟,他卻似進入無人之境。

  場中不少慕他威名之人,想和他打個招呼,但見他那般不可一世,旁若無人的神態,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願自找沒趣。

  又見那老翁在場中尋出一桌空位坐了下去,但那隨他而來的八個人,都是不敢隨他落座,排列他身後而立。

  李文揚笑道:「這龐天化不但對人狂傲,難以相處,對待屬下,也是嚴苛的很。」

  忽見玉燕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已然快近午時,席宴即開,場中坐位不多,兩位想獨霸一桌,祇怕是難以──」

  李文揚接道:「姑娘不用急。」

  忽見白旗招展,一個大漢高舉一面繡著紅字的白旗,當先走了進來。

  群豪看那旗上字跡,竟然寫的玄皇教主,四個大字。

  那玄皇教在江湖之上,聲勢雖大,但行蹤詭來,一向使人莫測高深,至於那玄皇教主,更是霧中神龍,人人都知有這樣一個教,有那麼一個教主,但是誰也沒有見過,此刻竟是高舉著旗幟而來,怎不使人驚異?場中群豪,目光齊注,都想瞧瞧那神祕莫測的玄皇教主,是一位何等人物?皇甫嵐隨口說道:「李兄,可識得那『玄皇教主』麼?」

  李文揚微微一笑,道:「識得──」

  皇甫嵐吃了一驚道:「什麼?」在他想來,李文揚見識雖廣,但決不會認識那充滿著神祕的玄皇教主,隨口相問一聲,卻不料他竟大言不慚的說聲「識得」!

  李文揚似是已礁出皇甫嵐驚愕懷疑的神色,低聲笑道:「如若兄弟的推想不錯,那玄皇教主,恐還要和咱們同桌而坐。」

  皇甫嵐訝然說道:「這麼說來,李兄定然和那玄皇教主很熟悉了──」

  話猶未完,忽見那迎風飛奔的白旗,直行過來。

  大旗之後,緊隨著三個裝束詭密的人,臉上垂下了厚厚的一層蒙面黑紗,全身裹在一件黑袍之中,那黑袍長拖地下,連兩隻腳也被掩住,手上也帶了黑色的手套。

  除了雙目間黑紗稍薄,可見那隱隱射出的目光之外,不論如何過人的目力,再也無法可見他們身上的任何肌膚。

  唯一可看出一些端倪,供作猜測的,就是那三個裹入在黑袍中的人,似是身材都很矮小。

  在那黑袍裹身的三人身後,緊隨一個佝僂著身體的獨目老人,那老人手中執著一支拐杖,一臉病容,唯一的一隻眼睛,也是半閉半睜,神態間一片睏倦。

  但那佝僂老人身後,卻是四個精壯的勁裝大漢,佩刀隨護而來。

  果然不出李文揚的預料,那隨風招展的白旗,直到了兩人桌位前面,呼的一聲,旗杆插入了地上一尺多深。

  舉旗的是位身軀高大的壯漢,插好大旗後,悄然後退,和四個佩刀的精壯大漢,站在一起。

  三個黑袍裹身的人,都魚貫坐了下來,也不和兩人招呼一聲。

  皇甫嵐抬頭向李文揚望去,只見李文揚含笑不言,對坐在身旁,大名鼎鼎的玄皇教主,視若無睹。

  但見那獨目老人隨手一抄,抓過一把椅子,就在李文揚身側坐了下來。

  加上這三個黑袍裹身和這獨目老者四個怪人,使皇甫嵐有著一種說不出彆扭,不但覺得說話有甚多不便,就是雙手也有措放不便之感。

  忽聞李文揚的聲音傳入耳際,道:「皇甫兄,放自然些,都是自己人!」

  皇甫嵐吃了一驚,暗道:「那面大白旗上,明明寫的『玄皇教主』看這怪怪異異的裝束,自然是不會錯了,這玄皇教乃武林中一個充滿詭奇、神祕的幫派,堂堂黃山世家的三代傳人,怎肯和玄皇教中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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