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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玄在女子道:「什麼人?」

  韓士公道:「連雲廬上有一個白髮童顏,蒼眉用劍之人,不知是何許人物?」

  軟轎中那玄衣女子沉吟了良久,答道:「你問他作甚,你怎能確定我定然知道?」

  韓士公道:「他手執天南二寶之一的魚腸劍,因此老夫確定他定然認識你,老夫問他並無什麼重要之事,只不過是仰慕他的武功罷了!」

  軟轎中傳出那玄衣女子的聲音,道:「那是我夫君。」緊接著輕輕一碰轎槓,兩個大腳婢女,陡然肩起軟轎,放腿奔去。

  韓士公高聲叫道:「夫人可否把尊夫的姓名見告?」

  但那軟轎去勢如風,繞過了一個山角不見。

  林寒青看那軟轎去遠,一皺眉頭道:「咱們走吧!」

  韓士公道:「玄衣龍女果然還活在世上。」

  林寒青道:「咱們被人逐下山來,雖非什麼重大的事,但總是有失顏面,老前輩還有興致,去管別人的閒事?」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兄弟,不是我這老哥哥的說你,江湖上的把戲,你還得跟老哥哥學上兩年,戲法人人會變,但卻各有巧妙不同。」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晚輩實在想不出玄衣龍女和咱們有什麼關連?」

  韓士公莊嚴的說道:「我未上連雲廬前,一直認為那天鶴上人,遁身玄門,旨在避世,坐觀松鶴,傲嘯山林,不願和武林人物來往,但此刻,我對他看法卻已然大大的改變了,那連雲廬上,不但不是咱們想像的清高之地,而且倒似是一處祕密發號施令的樞紐,天鶴道長不肯和武林人物來往,完全是掩人耳目偽裝,這是武林中數十年的一大隱密,如若能夠揭穿,那不但將震動江湖,而且可一舉成名,天下黑、白兩道,都將對咱們刮目相看了。」

  林寒青道:「老前輩可認為那連雲廬上,是一處藏污納垢的所在麼?」

  韓士公沉吟了良久,道:「此事在下甚難斷言,但我心中卻有著甚多疑點,天鶴道長為人的心機甚深,此人的一切作為,實非常人能及萬──」地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一向活動在雲、貴邊區的玄皇教,有誰知他們竟然早已在江南武林道上,布下了分舵,暗中網羅了甚多江南好手。又有誰知名不見經傳的六星塘隱居著一位絕世奇人。失蹤數十年的玄衣龍女,竟和天鶴道長早有來往,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天南二寶,竟然在連雲廬上出現。這些事,每一件都足以震動武林,但卻都不為世人所知,唉!老夫雖然感到疑竇重重,但卻無法想透個中原因──」

  林寒青接道:「怎麼?你可是感覺到這些事,彼此都有著連鎖的關係麼?」

  韓士公道:「我不過有此一想,但卻無法把他們接得起來──」

  他微微一頓,又道:「以老夫數十年江湖的經驗而言,短短一兩日內,連雲廬必然將發生驚人的大變,也許這大變已開始發動,你如不信,咱們找一隱密之處,隱起身來,暗中查看、查看。」

  林寒青似是已被韓士公挑動了好奇之心,略了沉吟說道:「在下聽憑老前輩吩咐!」

  韓士公目光轉動,四下的打量了一陣,揚手指著正南方緊靠山壁的一株虯松,說道:「那株虯松,生的枝葉密茂,而且視界良好,既可隱身,亦可監視四面動靜。」

  兩人奔了過去,隱入那密茂的枝葉之中,借機閉上雙目,運氣調息,坐以觀變。

  這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正東方一鉤新月,亦被浮雲掩去,星光閃爍,忽明忽暗,夜風強勁,松濤如嘯,深山的靜夜,是這股的幽沉、淒冷。

  那一座築建在山道要隘的茅屋裡,突然開亮起一片燈火。

  兩人距那茅屋,雖還有一段極長的距離,但夜暗燈倍明,在燈火照明下,隱隱可見那茅屋中的動靜。

  韓士公低聲說道:「兄弟,老哥哥的看法不錯,試想那座茅屋,乃通往連雲廬的要道,依理而言,隱密也來不及,夜半之間,卻在室中燃起了燈火,分明是別有作用。」

  林寒青點頭應道:「老前輩所料不差。」運足目力,向那茅屋望去。

  果然,那茅屋中有了變化,一盞紅燈,高高昇起在室外一株高大的松樹之上。

  夜風中,那盞紅燈,不停的搖擺。

  韓士公低低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啊!震動江湖的大祕密,即將要在咱們四目之下揭穿了──」

  林寒青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韓士公,低聲說道:「老前輩禁聲,有人來了。」

  夜風中,傳過來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兩條人影,急如離弦弓箭一般,急急的奔了過來。

  林寒青縱目望去,只見兩個道裝佩劍的童子,疾奔而至,閃電而過,奔向那茅屋中去。

  韓士公低聲說道:「如若我判斷不錯,這兩個道童,可能是查詢咱們的行蹤。」

  林寒青道:「咱們既未經那茅屋出去,定然是隱在此山之中,狹谷不長,兩側絕壁,只怕要被人查出隱身之處。」

  韓士公道:「據老夫的看法,祇怕他們已沒有很多的時間搜尋咱們了。」

  談話之間,遙聞衣袂飄風之聲,又有兩條人影,疾奔而來。

  林寒青凝神望去,只見來人中,一個道裝佩劍童子,和一個青色勁裝少女。

  那少女和寒月的年齡相若,但舉動俐落,奔行的速度驚人,看武功似是要較寒月高出甚多。

  兩個迅快的由韓士公和林寒青隱身的虯松前面奔過,衝入那茅屋中去。

  韓士公低聲說道:「看樣子他們倒不像是在搜查咱們,哈哈!這是一幕精彩緊張的好戲,咱們倒可以大飽一場眼福了。」

  說話之間,突見那些奔入茅屋中的三個道童,和那青衣少女,重又退了出來,拔劍在手,分成兩路,搜尋兩側的草叢、矮樹,揮劍撥著,找的甚是仔細,

  林寒青低聲說道:「老前輩,咱們這藏身之處,祇怕難以逃過他們的耳目,還是早些換個藏身之處吧!」

  韓士公道:「這道狹谷,寬不過兩丈,兩側峭壁,有如刀削一般,除了草叢松葉之外,那裡還有可資藏身之地,萬一被他們尋著,也只有挺身而出了。」

  這時,兩個道裝仗劍的童子,已然搜尋到兩人隱身的虯松之下。

  陰雲掩月,星光暗淡,這株虯松,枝葉又極茂密,兩個仗劍道童,雖然停身松下,也無法看到兩人。

  但那密茂的虯松,已引起了兩人的懷疑,左面一人俯身撿起一塊山石,抖手投出。

  山石挾一片嘯風之聲,割開了密茂的枝葉,飛掠韓士公頭頂而過,擊在陡立的峭壁上。

  韓士公一面運集真氣,凝神戒備,一面閉住呼吸,不作理會。

  只聽右面一個道童說道:「這虯松茂枝密葉,乃極好的藏身之所,你替我把風,我上去瞧瞧。」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虯松枝葉雖密,但不過一丈方圓,既難免被他們找到,倒不如堂堂正正挺身而出的好,正待現身躍下,突聽遙遙傳過來一聲呼喝道:「在這裡了。」

  松樹下兩個仗劍道童,應聲疾奔而去。

  韓士公長長吁一口氣,道:「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被他們找到了──」心頭突然一動,接道:「奇怪呀!難道這狹谷之中,還隱有高人不成?」

  林寒責分開枝葉,凝目望去,只見一條人影,風馳電閃一般,奔行在狹谷道上,兩條人影緊追身後,但山谷狹窄,那人只能直線奔行,勢非要被這兩個迎截過去的道童攔住不可。

  那人大概已看出無法再逃,索性選擇了一片較為寬敞平坦之地停了下來,準備迎敵。

  眨眼之間,追兵已至,兩柄長劍打閃,齊齊刺去。

  林寒青、韓士公雖有著過人的目力,但在幽沉的夜色中,也無法看出雙方動手的詳細情形,只見三條人影,奔閃追逐,起落翻騰,劍光明滅,一看搏鬥的情勢,似是十分激烈。

  韓士公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那人的武功不弱,只不知在這等生命相搏的險惡局勢下,他何以仍不肯動用兵刃?」

  林寒青也覺著有些奇怪,一個武林人物行動時,大都應該帶著自己順手的兵刃。

  突然間,從那入山要道的茅屋中傳入來一聲長嘯,緊接著又是一盞紅燈昇起。

  幽暗的幽色中,那紅燈顯得特別的奪目,也充滿著神祕和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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