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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谷寒香望了那解藥一眼,道:「如若這瓶中之藥,不是解毒藥物,我們服用之後豈不中了他的詭計嗎?」

  馬二扁擔道:「小的隨了他多年,對他所用之藥,甚多可以辨識,這瓶中確是解毒之藥,決錯不了的。」

  谷寒香隨手放下玉瓶,嘆息一聲,道:「你這人外貌倒是忠厚,但世上奸詐之人太多,叫我如何能夠信得過你,除非──」

  忽然住口不言。

  馬二扁擔早已慾火高燒,口中急道:「除非什麼,姑娘儘管請說。」

  谷寒香秋波一轉,輕輕抬起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悠閒地把弄著束起羅幃的紫色絲穗,好像是不知道別人正在焦急地等著她回答似的。

  她眼簾微闔,羅衿掩映,柔軟的胸膛,宛如孩子夢中海洋的波浪般輕柔地起伏著,窗外的星光,映著她半帶幽怨,半帶嬌羞的面容,映著她羅襟掩處豐腴卻不露肉,修長而不露骨的玉腿,也映著她渾圓而小巧的足踝──

  谷寒香手掌一垂,紫色的羅幃,突地垂落了下來,接著便有一陣奇怪而銷魂的香氣,自羅幃中裊裊飄出。

  這異香給人一種舒暢無比的感覺,也給人一種加重慾念的衝動。

  馬二扁擔張開嘴巴,長長呼一口氣,他覺著胸腹之間有一股火焰在燃燒,五臟六腑,都開始劇烈的跳動。

  他想不顧一切的撲入那羅帳之中,但他卻又擔心因莽撞粗魯使谷寒香心中不悅。

  他痛苦忍受著這慾火焚身之苦。

  這時,低垂的羅帳忽然一動,一個柔媚冶蕩的聲音,傳了出來道:「上來呀,天色不早了。」

  馬二扁擔已被那焚身慾火,燒的有些頭暈腦脹,哪裡還有分辨聲音之能,聽得那柔媚嬌呼之聲,再也無法克制感情的衝動,雙手齊出,分開羅帳,一躍上榻。

  一陣劇烈的風暴過後,一切重歸平靜。

  馬二扁擔昏昏迷迷的沉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馬二扁擔突然被一隻玉手搖醒。

  他伸動一下雙臂,睜開眼睛望去,只見谷寒香滿臉肅穆之色,身著長袍端坐在木榻之上。

  她似是覺到了馬二扁擔已清醒過來,回目一瞥,冷冷地說道:「天色已四更過後了,你該走啦!」

  她的冷峻,使馬二扁擔回味她剛纔的熱情,不禁微微一怔,突然挺身坐了起來,正待開口,谷寒香又冷冷地搶先說道:「不用說啦,快些走吧!」

  她那冰冷的聲音,含蘊著一種征服者的權威,馬二扁擔似是完全喪失了抗拒之能,緩緩離了木榻。

  一個全身白衣的女子,當門而立,手中橫著一柄冷森森的寶劍,馬二扁擔已然看出正是帶他來此的女人。

  馬二扁擔微一猶豫,探手摸出解腕尖刀。

  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衝動,略一鎮靜,立時又把解腕尖刀放入懷中,目光一瞥苗素蘭,回頭對坐在羅幃中的谷寒香道:「今後歲月,小的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姑娘?」

  一隻雪白的手腕,迅快的由羅帳內伸了出來,撩起羅幃走出來容色絕世的谷寒香。

  她冷冷的望了馬二扁擔一眼,柳眉微微一皺,神情間泛現起無比的厭惡,也許她目睹這粗魯的莽夫後,心中泛昇起一種被羞辱的感覺,神情之間,顯得十分冷漠,目光一掃馬二扁擔,道:「你還想見我嗎?」

  馬二扁擔臉色一整,恭恭敬敬地說道:「小的能再見姑娘一次,縱然粉身碎骨而死,也是死而無憾。」一刻銷魂,已使他終生難忘。

  谷寒香冷哼一聲,道:「就憑你那笨頭笨腦的長相,還懂得什麼叫做情意?」

  馬二扁擔呆了一呆,突然又探手入懷,摸出了那柄解腕尖刀,道:「姑娘如若不信,我就留下一隻耳朵。」

  谷寒香目光一轉,冷冷說道:「我不信你真會割去自己的耳朵。」

  馬二扁擔正容說道:「姑娘不信,我就讓你瞧瞧。」舉起尖刀一揮,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應手而落。

  谷寒香看他真的舉手一刀,削下自己一隻耳朵,不禁瞧的一呆。

  她天生潛蘊了無比的善良,目睹此情,大生不忍,急步奔了過去,嘆道:「你怎麼這樣傻呢?」隨手取出一塊絹帕,按在他鮮血泉湧的傷口之上。

  馬二扁擔胸脯一挺,一手拿著猶帶鮮血的左耳,豪壯地說道:「小的是個粗魯俗夫,承姑娘半宵垂青,無以為報,奉獻左耳一隻,聊表思慕之情。」

  他用盡心思,說出了幾句話後,放下手中左耳,轉身向外走去。

  谷寒香急步奔了過去,卻被苗素蘭伸手一把抓住手腕,搖頭示意,讓她守在屋中別動,自己卻翻身追了出去。

  片刻之後,苗素蘭笑哈哈的走了回來,拿過谷寒香手中血耳,說道:「恭喜妹妹,初步大功告成,你的神態、言詞,做作的十分入神。」

  谷寒香黯然嘆道:「我心中真的厭惡於他,哪裡是做作出來的!」

  苗素蘭卻望望手中血耳,自言自語說道:「對啦!以後凡是傾拜在妹妹石榴裙下之人,咱們都要他留下一些東西。」

  谷寒香道:「留下什麼東西?」

  苗素蘭笑道:「耳、鼻、眼、手,任他們選擇一件──」

  她似是忽然想到什麼開心的事,眉宇之間,泛現起一片歡愉之色,接道:「天台萬花宮中,有一個殘廢的老人,憑仗絕世武功、醫術,隨意移動人的五官位置,妹妹為什麼不可以憑借絕世容色,使那傾拜你石榴裙下的人,奉上五官、四肢──」

  谷寒香聽得由心底昇起來一股寒意,道:「姐姐,這不是太殘忍了嗎?」

  苗素蘭笑道:「只有用這等殘忍的方法,才能夠哄傳江湖,咱們做幾隻好看的箱子,把那些自願奉獻上的五官、四肢,好好存放起來。」

  谷寒香本待出口反對,腦際間忽然閃電般浮昇起胡柏齡慘死情形──

  這一幕慘局,留給她終生難忘的回憶,也使她善良的天性中,潛入了冷酷。

  復仇的火焰,又熊熊的燃燒在她的心頭,她想到自己在大哥屍體前許下的諾言,要用千條武林人物的性命,來補償胡柏齡之死。

  這一股強烈的怒火,暫時掩沒了她先天善良本性,她緩緩的點點頭道:「一切都聽姐姐安排。」

  苗素蘭微微一笑,道:「馬二扁擔已為妹妹容色所醉,以此推論,決不致有什麼差錯,這些藥粉分給他們吃吧!」

  谷寒香道:「我不信咱們都中了毒。」

  苗素蘭道:「我也有些懷疑,不過事情很容易得到證明,咱們把這解毒藥,留下一部份,就中選擇一人,不讓他服用,看是否有毒發作。」

  谷寒香笑道:「姐姐話雖說的不錯,但要哪一個不服用?萬一毒性發作,求援不及豈不造成一場大恨?」

  苗素蘭低聲說道:「麥小明那孩子,不但心機甚深,詭計多端,而且他的武功成就,也大異常人,他來自天台萬花宮中,可能身懷有奇藥靈丹,咱們就拿他試驗吧!」

  谷寒香沉吟了一陣,笑道:「不錯,咱們這些人中,他確實最為妥當。」

  苗素蘭牽著谷寒香一隻手,行近木榻,低聲囑道:「昨夜之事最好暫時別讓鍾一豪知道。」

  谷寒香道:「以後他總是要知道的,難道能長期騙著他不成?」

  苗素蘭柳眉微微一聳,道:「這就是姐姐要問你的事了,鍾一豪對你用情極真,他所甘心聽命於你,無非是把你視作了天人,高不可攀,如若一旦被他發覺了這些行徑,必將移愛成恨,造成慘局──」

  谷寒香道:「這該怎麼辦?」

  苗素蘭道:「事情並不困難,只問妹妹對他有幾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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