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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天禪大師疑目望去,只見那揮劍猛攻自己之人,竟然是一個道裝小童,不覺微一猶豫。

  就這猶豫之間,已被麥小明搶了先機,長劍左右揮掃,倏忽之間,連攻五劍。

  這時,范銅山已和毒火成全動上了手,兩方都以迅快奇辣的招術,爭取先機。

  守在突岩下的少林、武當高手,已紛紛向上面衝來,但卻被人魔伍獨、鬼老水寒聯手擋住。

  這兩位老魔頭功山深厚,聯手之勢,更是銳不可當,武當、少林,兩派中高手,數番猛衝,均被兩人擋了下去。

  范銅山和毒火成全拼了數招之後,已然覺著中針之處麻木逐漸擴大。

  范銅山又勉強支持了幾個回臺,已漸覺運轉不靈,暗自嘆息一聲,突然一緊長劍,疾攻三招,迫退了毒火成全之後,大聲喝道:「住手!」

  天禪大師、紫陽道長,聽得范銅山大喝之聲,果然都停下手來。

  酆秋仰臉一聲長嘯,震得滿山回鳴不絕。

  人魔伍獨、鬼老水寒、毒火成全,聽得那長嘯後,紛紛向後躍退,聚在一起。

  這時,少林、武當,以及范銅山帶來的高手,都已衝上了突岩。

  天禪大師目光緩緩一掠身旁環視群僧,說道:「我已身負重傷,祇怕難再支持多少時間,我如不幸身逝,方丈一職,由天明師兄接替──」

  忽聽一聲驚叫,震得群山回嗚,轉頭望去,只見范玉昆扶著范銅山的身子,不住低喚爹爹。

  原來范銅山傷勢發作,暈倒在地上。

  天禪大師似是難再支持,低喧了一聲:「阿彌陀佛!」緩緩坐在地上,低聲向紫陽問道:「道兄如果傷勢無礙,本寺中人,由此時起,聽從道兄調度──」

  只聽紫陽道長答道:「貧道也已經不行了,毒傷已開始發作。」

  他微微一頓,回頭站在身側弟子說道:「我身埋此山,武當掌門一職,由你們青陽師叔接掌。」

  被譽為江湖上實力最強大的兩大門派的掌門人,似是都覺出了傷勢難再復元,口諭了接替自己之人。

  只見少林、武當門下弟子,臉上都逐漸泛現殺機,數十道目光,齊齊投注向停在兩丈外的酆秋身上。

  胡柏齡強忍著傷痛,裝作一付若無其事之情,暗中留神四下的動靜。

  他內功精粹、雖然斷了兩根肋骨,但經及時運氣調息之後,行動之間,甚難看得出來。

  酆秋目睹對面群豪,已然群情激動,大有立即出手合擊之勢,冷然一笑,低聲對成全說道:「成兄,快些動手──」

  毒火成全冷冷一笑,也不理會酆秋,也不見出手動作。

  胡柏齡卻聽得暗暗驚駭,忖道:「他們不知尚有何種詭計,這老魔頭最是善於用火,想來定是什麼火功了。」

  只聽酆秋縱聲大笑了一陣,目光環掃了少林、武當群豪一眼,說道:「眼下他們三人都已中我三絕神針和七毒消魂散絕毒的暗器、藥物,四個時辰之中,必死無救,遍天下只有我獨門解藥可救,爾等如果不顧三人生死,儘管出手就是。」

  他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強大的嚇阻之效,少林、武當門下躍躍欲試的弟子,果然都為之一怔,齊齊垂下手中兵刃。

  天儀大師大步走了出來,說道:「目下之情,大可不必再繞圈子說話,什麼條件,才可以交換到你那獨門解藥?」

  酆秋目光投瞥了橫屍在地上的四個綠衣美婢一眼,說道:「我們已死了四個人──」

  天儀大師道:「如若我那掌門師兄和紫陽道長,不是心存一縷仁慈,這幾個女施主,縱有暗器,也難以傷得他們。」

  酆秋冷冷一笑,說道:「也許這四個弱女子的性命,無法和貴派掌門生死相比──」

  忽聽長嘯傳來,數十條人影,遙遙直奔而來。

  那些人影來勢甚快,眨眼之間,已可看清楚當先之人,正是羅浮一叟和鍾一豪,帶著「迷蹤谷」中高手,趕來助戰。

  胡柏齡暗暗一皺眉頭,低聲對酆秋說道:「弟子屬下趕來助拳了──」

  酆秋漠不關心地答道:「要他們守住出口要道,不用上來助戰了。」

  胡柏齡道:「弟子遵命。」當下一提真氣,高聲說道:「你們守在突岩下面,要道之處,不用上來了──」他這一運氣,只覺肋骨折斷之處,疼如刀割一般,話還未完,已疼得滿身大汗。

  天禪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口,霍然站起身來,神情肅穆,滿臉悲壯之容,莊嚴地說道:「今日之事,非是老衲等數人生死,而是關係今後我武林道上,正邪消長的大局,爾等如若為我等三人生死,受人要挾,束手就縛,白白放過這等殲敵之機,祇怕以後的江湖道上,永無清靜昇平之日了──」他這幾句平平常常的話,但說來義正詞嚴,頓使人生出崇敬之情。

  他微微一頓,又道:「錯過今日殲敵之機,當為我後輩武林道上留下千秋大恨。」探手從身旁一僧手中,取過一支禪杖,大步直向酆秋等停身之處走去。

  天禪大師這等舉動,只瞧得酆秋大為震駭,暗忖道:「這老和尚內功如此精深,實是罕聞罕見,三絕神針奇毒,已然發作,他竟然能仗精深的內功,壓制著劇毒──」

  忖思之間,天禪大師已然走近幾人。

  只聽他低喧一聲佛號,說道:「酆秋,老衲和你談不上一點恩怨,再說佛門中人,也沒行貪嗔愛惡之心,少林派數百年來,常常和你們綠林道上衝突,那是事非得已,佛門弟子,雖然首戒殺生,但卻不能眼看著那些善良人家,妻離子散,骨肉流亡──」

  話至此處,倏然住口,抬頭望天,喃喃低語數句,接道:「你施放絕毒暗器,傷了老衲,老衲並無恨你之心,但卻不該使四個綠衣女子,為你送命,利用老衲和紫陽道兄等一點憐弱女子的慈悲心腸,遂你暗算老衲等之願,用心不覺著太卑劣嗎?」

  他經過一陣調息之後,心情似已平靜了甚多,不似和胡柏齡動手之時,那等憤怒之情。

  酆秋冷然一笑,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既然彼此勢難並存江湖,難免一場生死之拼──」

  天禪大師微微一笑,接道:「好一個勢難並存江湖,我佛慈悲,恕弟子要大開殺戒了。」舉手一杖,向酆秋劈去。

  酆秋急舉手中金鐶,硬接了一擊。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酆秋被震得向後疾退五步,雙肩晃動,身軀搖搖欲倒。

  這等驚世駭俗的神功內力,不但使人魔伍獨等大為震驚,就是天儀大師也不知師兄近年功力,精進如許之多,心中大是敬佩。

  只見天禪大師又緩緩舉起手中禪杖,當頭劈下。

  酆秋剛纔接得一杖,已被震得血氣浮動,馬步不穩,哪裡還敢硬接這一杖猛劈,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縱身讓避,正待硬著頭皮,再接一杖,忽聽毒火成全冷冷說道:「酆兄快退。」

  一道綠焰隨著他冷喝之聲,激射而出,撞在山石上,立時爆烈出一片熊熊的綠火。

  酆秋借機向後一躍退出了七八尺遠,讓開了天禪大師的禪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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