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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錢炳雙目已自閉上,聽得鍾一豪大喝之聲,突然重又睜開,斷斷續續地說道:「是一個──」

  忽聞一陣急風,撲入室中。

  鍾一豪身子忽然向旁側跨了一步,反臂拍出一掌。

  只聽一個沉重聲音喝道:「鍾兄怎麼出手就要傷人。」一股暗勁,迎面撞來。

  鍾一豪冷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那人也被鍾一豪反臂劈出的一股強猛掌風,迫得跨進室門的左腿,重又退了出去。

  這時,谷寒香、苗素蘭等都已看清楚了來人正是羅浮一叟霍元伽。

  但見霍元伽身子微微一停之後,重又舉步跨進門來。

  鍾一豪突然疾進兩步,一把抓住錢炳的手臂,提了起來,問道:「是哪一個傷了你,快說呀!」

  他一連問了數聲,仍不聞錢炳答覆之言,探手摸去,竟已氣絕而死。

  谷寒香突然向前奔了兩步,舉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聞砰然一聲,鍾一豪臉上著了一記耳光。

  這一掌打的甚是著實,鍾一豪竟然被打的晃了一晃,因他臉上蒙著黑紗,無法看清他神色如何,只見他緩緩放下錢炳,說道:「夫人,屬下有什麼不對嗎?」聲音平和,毫無怒意。谷寒香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出手打人,打完之後,才抬起頭來,說道:「他已經身受了極重的內傷,你還要那般的折磨於他──」

  耳際間響起了鍾一豪爽朗的笑聲,道:「這個屬下怎敢,他實是受了極重之傷,已非任何藥物能救,我以本身真氣拍擊他身後三大要穴,使他即將散盡的真氣,回聚於丹田之中,原想讓他借此一點迴光返照之力,說出被傷經過,哪知竟然未能如願,唉!屬下舉動莽撞,事先未能對夫人說明,也難怪夫人誤會了!」

  霍元伽忽然冷笑一聲,抬頭望著鍾一豪,滿臉輕藐不屑之色。

  谷寒香本已相信了鍾一豪解說之言,但聽得霍元伽冷笑之聲,心中突然又生了懷疑之態,眨眨動人的眼睛,嘆道:「要是大哥在這裡,我就用不著去想這件事了!」

  苗素蘭道:「夫人!鍾代盟主說的不錯。」

  鍾一豪回頭望望霍元伽,冷冷道:「霍兄冷笑什麼?」

  霍元伽道:「兄弟的事,鍾兄也要過問,不覺著管的太多點嗎?」

  鍾一豪怒道:「霍兄早不笑,晚不笑,怎麼剛好在兄弟說完話時,冷笑起來,不知是何用心?」

  霍元伽臉色一變,雙目中暴射出惡毒的光芒,緩緩踱了過來,慢慢舉起右掌。

  鍾一豪低聲說道:「夫人快請閃開。」一提丹田真氣,雙掌平胸戒備。

  谷寒香心頭大急,高聲叫道:「不要動手。」急奔過去,站在兩人之間。

  霍元伽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機,冷森森地說道:「夫人不肯讓開,屬下萬一收勢不住,那時候,傷了夫人──」

  突聽一個威嚴宏亮的聲音,起自室外,接道:「萬一傷了她,你覺得該怎麼辦好?」

  谷寒香一聽那聲音,已知是什麼人,急急叫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唉!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愁死了。」

  霍元伽收了掌,回頭望去,只見胡柏齡滿臉風塵之色,緩步進了室門。

  谷寒香急步迎了上去,說道:「大哥!錢兄弟死啦,你如早回來半個時辰,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胡柏齡伸出右臂,扶住了谷寒香的嬌軀,目光投注在錢炳的屍體之上,黯然問道:「他死了多久啦?」

  苗素蘭插口接道:「不足一刻工夫。」

  胡柏齡蹲下身子,伸手在錢炳胸前摸了一陣,說道:「沒有救了!」重又緩緩站起,回頭望著霍元伽、鍾一豪道:「擊鼓召集兄弟們,我有要事宣告。」

  鍾一豪抱拳一禮當先退了出去,霍元伽卻站在原地不動,沉吟了良久說道:「今夜咱們『迷蹤谷』中來了強敵,連闖四道暗卡,傷了一十二位兄弟。」

  胡柏齡道:「知道了。」

  霍元伽又道:「屬下率人趕去,曾和來人對了一掌,彼此竟然勢均力敵,難分勝負,大概強敵見我後援高手趕到,和屬下對這一掌之後,抽身逸走。」

  胡柏齡「嗯」了一聲,沒有追問。

  霍元伽頓了一頓,又道:「對方輕功火候造詣甚深,去勢如電,屬下追之不及。」

  胡柏齡笑道:「霍兄可曾看清敵人裝束麼?」

  霍元伽道:「來人似早已有備,和屬下對掌之人身著長衫,頭包黑巾,叫人無法看出年歲面形──」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不過當下武林之世,除了幾個自詡正大門派中人之外,綠林道上高手,大都在盟主統率之下,一二漏網高手,亦必是盛名甚著之人,屬下縱然沒有見過,亦必聞名甚久了,此等之人來咱們『迷蹤谷』,其志亦在盟主之位,大可堂堂正正找盟主一較長短,絕不致暗中偷襲,故而屬下推斷今日來襲強敵,必是自詡正大門派中人。」

  胡柏齡道:「推論之言,頗有見地──」

  霍元伽朗朗笑道:「屬下之言,決非無的之矢。」

  胡柏齡搖手阻止他再說下去,接道:「目下大事正多,霍兄還是先行退下,待會在聚義廳中再談就是了。」

  霍元伽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抱拳告退。

  萬映霞瞧著霍元伽背影去遠之後,說道:「此人跋扈囂張,祇怕另有陰謀。」

  胡柏齡輕輕嘆息一聲,道:「幸得我預感到谷中有事,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道:「自從大哥走後,鍾、霍兩人大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勢,事無大小,必起爭執──」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此事早在我意料之中,倒是想不到他們竟敢明目張膽的出手相搏──」

  谷寒香突然舉步走了過來,和他並肩坐下。

  胡柏齡甚感嬌妻動作突然,不禁回過頭去望了她一眼。

  只見谷寒香流下兩行淚水,說道:「大哥,你這綠林盟主之位,別幹了吧,這幾天來,我常想到很多凶險之事,心中害怕極了。」

  胡柏齡低聲慰道:「你怕什麼,可是覺著霍元伽要背叛我?」

  忽聽三聲鼓響,遙遙傳入耳際。

  胡柏齡站起身來,輕撫著嬌妻秀肩說道:「回房去休息吧!我去去就來。」隨手抱起入雲龍錢炳的屍體,直向聚義廳中走去。

  大廳中早已燃起二十四支兒臂粗的巨燭,照得滿室通明。

  胡柏齡長長吸一口氣,登時精神大振,大步走入廳中,放下錢炳屍體,走向盟主之位。

  鍾一豪首先抱拳作禮,江北群豪紛紛行禮參見。

  胡柏齡虎目放光,冷冷的望了霍元伽一眼,霍元伽立時垂首抱拳,高聲說道:「拜見盟主。」

  胡柏齡一揮手,道:「罷了。」

  霍元伽道:「屬下有事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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