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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胡柏齡道:「大師風儀傾人,晚輩一見難忘。」說話之間,長揖肅客入座。

  天明大師低沉地笑道:「老僧適逢盛會,極感榮幸,只是來的冒昧,恐怕有擾豪興了!」緩步入席而坐。

  胡柏齡道:「大師來的正好──」他言未盡意,但卻一笑住口,回頭瞧著谷寒香道:「這位是天明大師,快些上前見過!」

  谷寒香欠身作禮,盈盈笑道:「常常聽大哥說起老禪師仁心俠膽,想不到今日能得一見。」她本聽胡柏齡說過和天明大師在黃河渡口相搏之事,一聽天明大師四字,立時記憶起來。

  天明大師忽然一瞪雙目,兩道炯炯神光,疑注在谷寒香的臉上,瞧了良久,一瞬不瞬,她臉上任何一個部份,他似乎都要極仔細評量一番。

  足足有飲用一盞熱茶之久的時間,天明大師突然一閉雙目,長嘆一口氣,合掌當胸,沉聲喝道:「阿彌陀佛!」

  他瞧來望去,看了人家半天,突然宣了聲佛號,別說胡柏齡、谷寒香大感莫名其妙,就是神鞭飛梭萬曉光,也有些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忍不住插口問道:「老禪師看出了什麼禪機嗎?」

  天明大師不理萬曉光的問話,回頭對胡柏齡道:「這位女施主,可是胡兄的令正嗎?」

  胡柏齡道:「不錯,老禪師如瞧出什麼禪機,還望指示一二。」

  天明大師道:「國色天香,嬌麗無倫,溫柔雅靜,秀絕人寰,只可惜眉心上有一道地煞紋干犯紫斗,十年內恐要玉手染血,造劫武林!」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老禪師言重了,她生性善良,連一隻雀鳥也不敢傷害,如說她造劫武林,真叫人難以相信!」

  天明大師低沉一笑,道:「老衲自小精研相人之術,自信不致有錯,但願我所言不中,天下蒼生幸甚,武林同道幸甚!」

  胡柏齡朗朗一笑,道:「老禪師譽滿天下,武林中人,無不敬慕,但對此預言,在下卻是不敢苟同了。」

  天明大師端起面前酒杯,神色肅穆地說道:「老衲已三十年不知酒味,今夜為武林蒼生破此禁例──」舉杯一飲而盡。

  萬曉光陪了一個乾杯,笑道:「十年以後的事,暫時別想也罷!禪師既破了酒例,今宵不妨暢飲一番。」

  胡柏齡大笑接道:「好極,好極,在下先敬老禪師三杯。」說話之間,舉起酒杯先自滿飲了三大杯。

  天明大師似是心情異常沉重,勉強一笑,道:「老衲今宵當盡一醉,我佛慈悲,饒恕弟子放肆了!」說完,果然端起酒杯,一連乾了幾杯。

  胡柏齡看的暗自好笑,忖道:「這老和尚怎的這等庸人自擾,無根無據之事,他卻擺出一付悲天憫人的神態出來。」

  谷寒香緩緩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我也敬老禪師一杯──」

  天明大師舉杯一飲而盡,微微一笑道:「老衲有一樁不情之請,不知女施主是否可以答應?」

  谷寒香嫣然一笑,喝乾杯中餘酒,笑道:「老禪師有什麼事?和我大哥說吧!只要他答應了,就行啦!」

  天明大師轉臉望著胡柏齡,道:「老衲苦修行腳,很少在寺中停留,老衲在寺中輩分雖尊,但卻沒有一個是老衲親自傳授武功的弟子,想把令正收作記名弟子,傳以武功──」

  胡柏齡起身一禮,說道:「老禪師肯這般重顧於她,晚輩感激至極。」他轉臉向谷寒香道:「香妹還不快行拜師之禮,此等機緣,千載難逢,香妹造化不淺。」

  谷寒香放下懷中孩子,盈盈拜倒地上,說道:「拜見師父!」

  天明大師哈哈一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大禮免去,快起來吧!」

  他說話聲音甚大,場中群豪大都聽到,千百道目光,一齊投注過來,一片肅然,鴉雀無聲。

  胡柏齡偷眼望去,只見場中群豪個個神情愕然。

  要知這實是一件不平常之事,天明大師為當今武林正門戶中一流高手,名列少林寺三大高僧之一,各正大門戶中人,無不對他尊敬異常,谷寒香卻是天下綠林盟主的妻子。

  這兩個大相徑庭的人物,不但環境不同,而且男女有別,少林寺門規森嚴,天下皆知,嵩山少林寺,素有嚴禁婦女入寺之規,他一個望重武林的高僧,收了這樣一個綠林盟首的妻子作為門下弟子,可算是震蕩江湖的一件大事。

  萬曉光呆呆的望著天明大師,半晌之後,才哈哈一笑,道:「老禪師妙語禪理,不受人間俗理的束縛──」

  天明大師待谷寒香入座之後,微微一笑,道:「老衲還有要事,必需即刻離此,就此告辭了!」

  此言一出,不但胡柏齡大感奇怪,萬曉光也有些莫名其妙,呆了一呆,道:「老禪師就這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嗎?」他素知天明大師為人持重,告別決非無因,只不過自己一時間難以想得出來罷了。

  谷寒香起身說道:「我送師父一程!」目光卻投注在胡柏齡的臉上,滿臉乞求神色。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師倫大道,豈容忤逆,香妹自是應恭送師父一程。」

  天明大師飄然離座,大步而去。

  谷寒香抱著孩子,緊追大和尚身後而行。

  胡柏齡怕在場群豪中有人出手攔阻,隨在兩人身後,護送過那綠竹圍牆。

  他目送谷寒香嬌麗的背影,緊隨在天明大師身後,繞過依依綠篁中曲徑消失,才轉過身子,快步走到廣場中,高聲說道:「諸位快請各入原位──」群豪果然紛紛就座。

  數百道目光一齊集中在胡柏齡的身上,個個神色凝重、莊嚴。

  萬曉光目睹眼前情勢,不自禁的也緊張起來,因為天明大師的突然而來,匆匆而去,似已引起場中群豪的懷疑之心,只要胡柏齡一道口令,立時將掀起一場風波──

  場中群豪也和萬曉光有著一般的緊張心情,因那天明大師,乃望重武林的高僧,大江南北綠林道上,無不知他的大名,何況他又是目下領導少林寺方丈的師兄,如若胡柏齡派人追襲,不但眼前即將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拼搏,後果更是難以想像──

  胡柏齡眼看在場群豪神情,知他們心中生了誤會,不由心中一動,暗道:「眼下情勢,極為緊張,如借這種肅穆氣氛,把自己心中一點抱負,宣佈出來,當可增強此事的威信。」

  當下一正臉色,兩道炯炯目光,環掃了四周一下,道:「我有一件心願,蘊藏心中甚久,甚想借此盛會一吐心願,不知諸位是否有興耐聽──」

  在場群豪齊聲應道:「盟主請說,我等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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