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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這時,林寒青乘坐的漁舟,離那大船,極盡目力,也無法看清楚。木牌上全文,隱隱辨出幾字,寫的是:「中慧不慧──何以先試銳鋒──」

  李中慧瞧過木牌上字跡之後,突然舉手一揮,道:「下船。」當即躍下大船,落上小舟。

  于小龍、皇甫嵐、李文揚、韓士公分別躍落小舟,兩艘快船,轉頭而馳。

  林寒青急急說道:「姑娘快些把船馳向漁舟雲集之處,他們就不會有所舉動了。」

  那漁女應聲全力搖櫓,漁船馳入了漁船群集之處,兩艘快舟疾追而至,繞著漁船打個轉,折向正東馳去。但見河面上翻起了兩道白色的水痕,片刻間行得蹤影不見。

  林寒青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放在艙中桌子上,說道:「區區微意,姑娘哂納,在下暫時告別,晚上也許還得借助姑娘漁舟,如肯照相助,請在船頭插上一炷香火。」

  步出艙門,舉步一跨,踏上了另一艘漁舟,借力躍渡,登岸而去,好在漁舟相接,距離甚近。縱然平常之人,亦非難事,是以,雖在眾目睽睽之下,亦未引人注意。那漁家女望著林寒青的背影,心中暗道:這人雖然長得難看,但心地倒是很好。

  且說林寒青登岸之後,找了個僻靜所在,坐息養神,直到天色二更,才起身重回江邊那漁家女原來停泊之處。

  果然,那漁舟甲板處,高燃著一支香火。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丫頭膽子倒是很大,縱身一躍,飛上漁舟。

  這時,月掛中天,光華似水,深秋江風,寒意甚濃,林寒青整一下頭上竹笠,說道:「姑娘。」

  只見艙門啟動,那漁家女當先走了出來。隨後緊跟著一位體形高大的漁郎。

  那少女望了林寒青一眼,低聲對大漢說道:「就是這人──」指著那漁郎接道:「這是家兄。」

  林寒青一抱拳,道:「在下想借兄台漁舟一用。」

  那漁郎道:「我妹妹已說過詳情了,咱們捕魚之人,本不敢捲入江湖人恩怨之中,但我妹妹說你為人很規矩。」

  林寒青接道:「兄台放心,如若有何事故,在下絕不連累你們。」

  那漁郎道:「你要到哪裡?」

  林寒青道:「下午令妹曾經去過。」

  那漁家女舉步行到船尾,道:「哥哥,我知道,我掌舵你來搖櫓。」

  那漁郎走向船尾,兄妹兩人合力操舟,漁舟啟動,向前行去。大約頓飯工夫,已到大船停泊之處。

  月光下只見那大船靜靜停在水面上,艙中不見燈光,但卻開了一扇窗子,想是艙中人,正在窗內賞月。

  林寒青站在甲板上,一抱拳。說道:「在下林寒青,求見船上高人。」

  語聲甫畢,艙門突然大開,一個玄裝佩劍少女,快步奔出艙門,說道:「林公子嗎?可還認識小婢?」

  林寒青一躍登舟,拱手笑道:「香菊姑娘,在下豈有不識之理?」

  那玄裝佩劍少女正是香菊,雙目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真是林相公嗎?」原來他易容改裝,身著漁服。香菊一時間,竟是認不出來。

  林寒青道:「姑娘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嗎?」

  香菊道:「像是有點像──」

  只聽艙中傳出一個清越的女子聲音,道:「正是林相公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香菊道:「姑娘這般吩咐,那是不會錯了。」

  林寒青回手對那漁舟拱拱手,道:「貴兄妹可以去了,擺渡之情,在下牢記不忘。」

  那漁家女揚手搖了兩搖,轉舵而去。

  林寒青緩緩轉過身子,慢步進艙。

  他走的很慢,但心頭疾轉加輪。暗暗忖道:「她修習魔功有成,避過了死亡之劫,固是可喜,但她如曾說過。如是一旦修習有成,步入了魔境,連性格都要變化。她此時的為人。不知是何等模樣?」

  忖思之間,人已進了艙中,火光一閃,燃起了一支火燭。

  抬頭看去,只見白惜香容光煥發,雙頰艷紅,全身白衣,盤坐在一張虎皮之上,眼看林寒青走了進來,只不過揚手一揮,道:「林寒青別來無恙?」

  林寒青呆呆地望著白惜香,半晌說不出話。

  原來白惜香和他見面的神情言語,和他未見之前的想像,大不相同。

  白惜香舉起手來,理了一下長長的秀髮,道:「瞧著我幹什麼?可是不認識了?」

  林寒青道:「姑娘果然有些變了。」

  白惜香笑道:「變得豐滿了,是嗎?但你該瞧瞧自己,你也換了裝束。」

  林寒青道:「我說的不是姑娘的外形,而是你的性格。」

  白惜香道:「嗯!哪裡不同了?」

  林寒青搖搖頭道:「我說不出,整個人,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和過去不同了。」

  只見素梅雙手托著茶盤,行了過來,道:「林相公請用茶。」

  林寒青取過木盤上的茶碗,道:「多謝姑娘。」

  香菊隨手搬過了一把木椅,放在林寒青身後,道:「林相公你請坐啊!」

  林寒青緩緩坐了下去,脫下竹笠,道:「有勞姑娘,再替我取盆水,我要恢復昔年的本來面目。」說話之間,雙目一直凝瞄著白惜香。

  香菊應了一聲,轉身行去,片刻之間,捧來一盆洗臉水。

  林寒青取出西門玉霜相贈復容藥物,溶入水中,洗去了臉上的油煙,和那斑斑疤痕。靈藥奇驗,片刻間,恢復了他英俊容貌。

  白惜香抬眼打量了林寒青一陣,道:「嗯!無怪那西門玉霜纏住你,不肯放,果然人若玉樹臨風。」

  林寒青一皺眉頭接道:「在下是依然故我,但姑娘卻已非昔年可比了。」

  白惜香神色冷峻,冷笑一聲,目光轉注到船外,喝道:「什麼人?」

  但聞一個嬌脆的聲音,應道:「小妹李中慧。」說著話推開艙門,緩步走了進來。

  林寒青目光轉動,只見她一身青色勁裝,青袍包頭,中綴明珠,外罩墨色披蓬,但卻赤著雙手,未帶兵刃。

  白惜香冷冷說道:「李中慧,誰要你進來了?」

  李中慧愕然止步,欠身一禮,道:「小妹冒昧,還望姊姊恕罪。」

  白惜香道:「日落之前,你帶人驚擾於我,我已警告了你,不許擅自犯我,不過半日時光,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李中慧呆了一呆,道:「小妹知錯了,因此,今夜持地單人匹馬來向姊姊請罪。」

  她心中對那白惜香,有著無比的敬佩,雖然心中不悅,仍然低聲下氣,賠盡小心。

  白惜香目光轉到香菊的臉上,道:「擅犯咱們乘坐之舟,該當何罪?」

  香菊道:「這個……個……小婢……」

  白惜香怒道:「什麼這個那個,快些說啊!」

  香菊望望林寒青,又望望李中慧,道:「好像是斬去雙足。」

  白惜香目光轉注到李中慧的臉上,道:「你聽到了?」

  李中慧道:「聽到了。」

  李中慧沉吟了一陣,道:「白姑娘之意呢?」

  白惜香道:「自然該言出法隨。」

  李中慧道:「姊姊定要斬去小妹雙足,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小妹也有一條件。」

  白惜香道:「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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