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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莊璇璣道:「慢一點。」

  藍衣童子道:「妳害怕了。」

  莊璇璣道:「我吃下了這兩粒藥丸之後,非死不可,自然是有些害怕了。」

  藍衣童子道:「那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咱們賭的就是生死。」

  莊璇璣道:「你服藥之後,你師父可以救你,但我卻沒有能救我的人。」

  藍衣童子皺皺眉頭,道:「這件事我愛莫能助,本來這比賽吃毒的事,和妳無關,妳為什麼要強自出頭呢?」

  莊璇璣道:「說的是啊!但我既然出來了,也只好認命,不過,我要請教的是,萬一我吃下這毒藥之後,還沒有死,我們能不能見到參位老前輩。」

  藍衣童子道:「過了我這一關,再沒有什麼阻攔,你們一定可以見到他們,但在什麼樣子一個情形之下方可以見到他們,那就很難說了。」

  莊璇璣道:「好吧!你一定要賭命,我也只好奉陪了。」

  藍衣童子一張嘴,吃下了兩粒毒丸。莊璇璣吁一口氣,也把兩粒藥丸吞下。全場一片肅然,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兩個服毒人的身上。只見那藍衣童子原本白裡透紅的臉上,突然間泛上一股黑色,掩去了本來的臉色。片刻之後,身子開始搖動,似乎是已經無法支撐。

  這時,站在大廳前的參個老人中,那個童顏鶴髮的老人,突然飛身而起,落到了那藍衣童子的身側,一伸手,扶住了那藍衣童子,迅快的取出一粒丹丸,投入那藍衣童子的口中。但馬鵬、高空等人,卻是很留心莊璇璣的變化。奇怪的是莊璇璣的臉色仍然是一片艷麗的勻紅,全無中毒的反應。但那童顏鶴髮的老人,把一粒解藥投入了藍衣童子的口中之後,莊璇璣卻緩緩的坐了下去。顯然,她要運氣調息,以內功壓制住腹中的毒性。回春手在武林中,名重一時,但認識他的人卻不多。但他們都從他的舉止中,判斷出他是回春手。事實上,他那面如童子,髮髯如銀的臉色,也可以看出來,他與眾不同之處。藍衣童子服下的藥物,雖是劇毒之藥,但他服下的解藥,也是對症的解藥。不過一盞熱茶工夫,藍衣童子臉上的黑色,已然消退淨盡,人也清醒了過來。他似是很關心,清醒之後,第一句話就問道:「師父,那位姑娘死了沒有?」

  回春手冷冷說道:「至少,人家把毒性逼住,倒是你替我大大的露一次臉,你要比賽吃毒藥,別人還完好無事,你卻已毒性發作了。」藍衣童子臉上一熱,垂下頭去。

  這時,四大凶煞,已然環立在莊璇璣的身側,龍、虎、蛇、鼠四公子,也站在莊璇璣的身後。他們都明白,莊璇璣如是在運氣逼毒,那就全無反抗的力量,任何人,只要出手一擊,都可以取她的性命。所以,他們要全力保護。回春手兩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莊璇璣的身上,緩緩說道:「姑娘,要不要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莊璇璣緩緩睜開雙目,臉上汗水滾滾而下,微微一笑,道:「多謝關懷,晚輩不礙事了。」

  回春手道:「怎麼?妳真能把百步斷腸散的奇毒,用真氣逼出體外。」莊璇璣道:「至少,晚輩覺著現在還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回春手嘆息一聲,道:「妳很高明。」

  莊璇璣由懷中取出一方雪白的絹帕,拭去了臉上的汗水,笑道:「想見見參位老前輩,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回春手道:「什麼人帶你們來。」

  莊璇璣道:「是晚進堅持要來,老前輩要責怪,請責怪晚輩就是。」

  回春手冷哼一聲,道:「你們要來,也得有一個帶路的人?」

  項青陽大步的行了進來,道:「在下帶路。」原來,他一直躲在門外,不敢進來,現在回春手問了起來,只好硬著頭皮行了進來。

  回春手道:「原來是二總管。」項青陽道:「不敢,不敢,青陽已經請示過了,上面吩咐,只准青陽帶路,不許替他們請命。」

  回春手冷冷說道:「我們參個人,十幾年的清靜生活,被你一下子破壞了,你可知道這個後果麼?」

  項青陽道:「青陽該死,太上護法請恕罪。」

  回春手道:「現在責怪你,一切都太遲了,但如這逍遙堂上,有了什麼變化,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了。」

  項青陽楞在那裡了。會有些什麼變化呢,項青陽實在想不明白,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

  回春手未再理會項青陽,目光轉注到莊璇璣的身上,道:「你要見老夫等參人,有什麼事?」

  莊璇璣道:「晚輩有幾件事情不明,特地向參位請教。」

  回春手道:「好!你說吧!」莊璇璣道:「不知參位前輩,可否容晚輩入廳敘談,晚輩胸中疑難甚多,希望多討取一些教益!」

  回春手道:「妳叫莊璇璣?」莊璇璣道:「是!晚輩叫莊璇璣。」

  回春手道:「莊姑娘,老夫很相信我調製的藥物,不論任何人,只要服用下我調製的藥物,都會撐不下去,就算妳內功精湛,也只能把毒性逼聚一時,至多一個時辰,毒性仍然會發作。」

  莊璇璣道:「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但如若參位老前輩肯和晚進合作,雖然只有一個時辰,也就夠了。」

  回春手道:「合作?」莊璇璣道:「是!合作的意思,就是參位肯回答晚輩幾個問題。」

  回春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能吃了老夫的毒藥,而能不立刻發作,就憑這一點,老夫倒可以回答你幾個問題,不過,老夫那兩位朋友,一向很重視身份,你剛才言詞之間,要他們合作,單是這一句話,那就是觸犯了他們的禁忌。」

  莊璇璣道:「晚輩年輕識淺,說話如有什麼不妥,兩位老前輩,想來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回春手哈哈一笑,道:「好!女娃兒,能大能小是條龍,只大不小是條蟲……」

  目光轉注到廳前兩個老人的身上,接道:「你們兩位怎麼樣?」

  左首老人淡淡一笑,道:「既然你肯答應,老夫倒是沒有意見,只看曲兄的意思了。」

  左首的老人笑一笑,道:「你們兩個人,如若都同意了,我這個玩老虎的人,也只好同意了。」

  回春手微微一笑,道:「女娃兒,看來,你的運氣不錯。」

  莊璇璣道:「多謝老前輩的成全。」

  回春手取出一粒丹丸,道:「這是百步斷腸散的解藥,你先吃下。」

  莊璇璣接過解藥,道:「多謝前輩。」

  回春手道:「不用客氣,姑娘請入廳中坐吧!」

  莊璇璣緩緩站起身子,道:「老前輩,晚輩可以進去麼?」

  回春手道:「可以,不過丫頭,只有你一個人進去。」

  莊璇璣點點頭,回顧了馬鵬一眼,道:「你們就在這院中休息,不可亂跑。」

  項青陽突然一抱拳,道:「三位太上護法,在下想……」

  回春手淡淡一笑,道:「你想走?」

  項青陽道:「三位老前輩既然答允了接見莊姑娘,在下留在此地,也沒有什麼事了,我這就先行告退。」

  回春手道:「你既然帶了莊姑娘來此,她未離開,你怎能離去,還是請留下來吧!」

  目光一掠那藍衣童子,道:「掩上木門,誰要擅自離此,格殺勿論。」

  他雖是對那藍衣童子下令,但那穿青衣和黑衣的年輕人,同時行動,掩上了木門,一字排開,站在門前。

  穿黑衣的童子,同時亮出了短刀短劍。

  項青陽怔了一怔,道:「老護法,在下……」

  回春手接道:「他們是闖進來的,你如有信心,那就闖出去。」

  項青陽知道,這三個年輕人,也就是鐵鈴叟、伏虎索,和回春手的弟子,這六個師徒,相處十餘年,三個年輕人,已得三老真傳十之六七,別說自己沒有信心,能闖出這地方,就算能勝過這三個年輕人,也未必能走得了。

  所以,他只好留下。

  莊璇璣行入了廳中。

  回春手指著面色蒼白的老者,道:「這位是鐵鈴叟。」

  莊璇璣道:「見過老前輩。」

  鐵鈴叟拂髯一笑道:「姑娘請坐。」

  莊璇璣回身對那面色薑黃的老者一禮,道:「老丈是伏虎索老前輩了。」

  伏虎索淡淡一笑,道:「我們三個人,在江湖上行走之時,武林道上的朋友,都稱我們外號不稱姓名,想不到數十年後,別人還是叫我們的外號。」

  莊璇璣道:「我生也晚,未能數十年前一睹風采,實在不知道三位老前輩的姓名,事實上,三位前輩的大號,在江湖上如雷貫耳,聽過一次,就很難忘懷。」

  鐵鈴叟微微一笑,道:「你這丫頭很會說話,叫人聽了很舒適。」

  伏虎索道:「其實,咱們外號,也比姓名好記,幾十年來,別人都這樣叫我們,連我自己也快要把姓名忘了。」

  回春手吁一口氣,道:「女娃兒,你在這裡,不可能停的太久,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莊璇璣道:「晚輩第一件請教的事是,以三位老前輩在江湖的威望,何以會淪落活人塚內。」

  伏虎索冷冷說道:「女娃兒,你這要修正,老夫是活人塚的太上護法,受盡崇敬,怎麼會是淪落此地呢?」

  莊璇璣道:「海闊任魚躍,天空任鳥飛,這活人塚內,雖然對三位百般優遇,但總沒有江湖上那麼壯麗,恕晚輩斗膽直言,三位極受敬重,但卻未必能隨便出去。」

  鐵鈴叟沉吟了一陣,道:「你就要證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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