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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醜中原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自此以後,白玉梅竟然珠胎暗結。白家也是名門,家法甚產。白玉梅不禁心存畏懼,而且又覺得愧對胞姊。於是含悲忍淚,悄然出走。」

  淩震霄道:「歸根究底,都是那『情聖』柳嘯吟的錯誤。」

  醜中原道:「是的。柳嘯吟在白玉梅出走後,也深感痛悔,於是將實情告訴了柳南江的母親。你該猜得到,她聽說之後,該有何種反應。」

  淩震霄道:「必然是氣憤填膺。」

  醜中原道:「她一方面痛恨柳嘯吟的作為,一方面卻惋惜她胞妹的遭遇,於是也出走了,而且還抱走了繈褓中的柳南江。」

  淩震霄嗟歎道:「白玉香抱子出走,又未免過分激動了。」

  醜中原道:「其實,白玉香也是別具用心。一方面是想給柳嘯吟刺激一番,使他反省知過!另一方面則是想打聽胞妹白玉梅的下落。」

  淩震霄聽得神往,不禁焦急地插口問道:「結果又如何呢?」

  醜中原道:「柳嘯吟自然是後悔不迭,也遠離故居,四處探詢白玉香姊妹的下落。一訪三年,石來在華山之麓遇上了柳夫人。」

  淩震霄道:「哪個柳夫人?」

  醜中原道:「就是『玲瓏劍』柳仙仙之母,仙仙也是柳嘯吟的女兒哩!」

  淩震霄連連頓足,唉聲歎氣地說道:「柳嘯吟真不愧為一代情聖,惜乎用情太濫。」

  醜中原道:「三人之中,以柳夫人資質最佳,又是風華絕代。當時正值柳嘯吟尋妻訪子三年不獲,心灰意懶之時,竟然和這位如夫人,在華山之麓築了一座『嘯吟山莊』,過起遁世逍遙的生活來了。」

  淩震霄道:「真是一個道地的負情漢,哪裡是什麼情聖呀!」

  醜中原道:「此事被白玉香得悉,真是悲憤交集,再加上白玉梅杳無音信,頓萌厭世之念,打算抱著幼子跳下黃河。」

  淩震霄道:「那怎麼行?幼子無辜呀!」

  醜中原道:「婦人本就心地狹窄,那時豈會想到幼子無辜。幸而無塵大師路過遇見,才救下了這一對母子的性命。」

  淩震霄籲了一口長氣,道:「這也是柳南江那娃兒命不該絕。」

  醜中原道:「無塵大師盤問情由,白玉香因見他是一個高僧,就和盤托出。並哀求無塵大師收留柳南江為他的入室弟子。」

  淩震霄恍然大悟道:「這敢是南江那娃兒和無塵大師有緣。」

  醜中原道:「無塵大師一見柳南江,就讚歎那娃兒的資質奇佳,允收為徒。不過只能算是掛名弟子,一旦入室,南江那娃兒就得削髮為僧了。無塵大師的心意不過是為柳嘯吟留下一脈香煙。」

  淩震霄道:「無塵大師倒是用心良苦。」

  醜中原道:「當時無塵大師還答應白玉香,前往華山之麓,伺機點化柳嘯吟。哪知見面之下,無塵大師看出他情根未斷,孽緣未了。所謂佛法無邊,難度無緣之人。只得悵然作罷,攜帶柳南江,乘舟前往南海,從此未再蒞臨中原。」

  淩震霄道:「那白玉香呢?」

  醜中原道:「她曾答應無塵大師,絕不再投死路,從此就不知下落了。」

  淩震霄道:「真是可憐。」

  醜中原道:「若是從此沒有她的下落倒也好了,偏偏又有了她的消息。」

  淩震霄聞言不禁一愣,良久,才迷惑不勝地問道:「怎樣講?」

  醜中原揚手一揮,道:「聽俺慢慢說來。」語氣一頓,接道:「柳嘯吟和他柳夫人在『嘯吟山莊』一住五年,惜乎生了仙仙那丫頭之後,柳夫人再無所出。」

  柳嘯吟一想起算來已有八歲的愛子,不禁長籲短歎。經不起柳夫人的再三探問,他終於道出了前情。你猜那柳夫人有何反應?「

  淩震霄道:「在下揣測,那柳夫人必定力主柳嘯吟去探訪髮妻愛子的下落。」

  醜中原道:「不錯。那柳夫人正是如此,柳嘯吟也離開了『嘯吟山莊』。」

  淩震霄道:「有了白玉香的下落嗎?」

  醜中原道:「下落是有了,不過卻是一個壞消息,原來白玉香落到了冷如霜的手裡。」

  淩震霄說道:「那婦人命運何以如此之壞?」

  醜中原道:「她身中奇毒,每日靠冷如霜賜給藥丸維持生命。」

  淩震霄道:「冷老魔如此殘害一個女流之輩,其用心何在呢?」

  醜中原道:「他想雪當年被逐出中原之恥,又恐自已的力量不濟,因此想以白玉香的生命來威脅柳嘯吟供他驅使。」

  淩震霄道:「聰明如柳嘯吟者,也會受到冷老魔的要脅嗎?」

  醜中原道:「當他見到白玉香的慘狀時,真是痛不欲生,最後他終於在冷老魔面前低頭了。因為冷老魔曾經答應他,只待被逐出中原的奇恥大辱一雪,就立刻為白玉香祛除體內的毒性。」

  淩震霄道:「難怪江湖中傳說,柳嘯吟在暗中為冷老魔助拳,在下原以為他是別有用心,卻想不到還有這樣一層內情。」

  醜中原道:「以私情來說,柳嘯吟的作法無可厚非,他絕不能置髮妻的生死于不顧。但是,他那麼一來,卻無端造了許多殺孽,也為武林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淩震霄愣神良久,才低聲說道:「尊駕可稱曠世奇人,胸羅萬機。眼看柳嘯吟墜於萬劫不復之境,難道也無法救他一救嗎?」

  醜中原道:「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俺又有什麼法子。不過,白玉香總是無辜的。看在柳南江分上,俺少不得要費些心力。」

  淩震霄道:「尊駕作人處事,實令在下敬佩。」語氣一頓,接道:「在下想求教於尊駕,小女淩菲,目下處境如何?」

  醜中原道:「令媛的安危,倒用不著你去擔心。」

  淩震霄神情一舒,道:「尊駕的話,使在下寬心不少。柳南江對白玉梅深有信心,她與公孫紅雲狼狽為奸,莫非是尊駕安排的一著妙棋?」

  醜中原道:「你很聰明。」

  淩震霄道:「尊駕誇獎。談到此處,在下已略知內情,尊駕有何驅使,當可明示了。」

  醜中原道:「你真有誠心嗎?」

  淩震霄道:「在下過去曾因一時起了貪念,已瀕臨身敗名裂之邊緣,尊駕賜予再生之機,在下豈肯輕易放過?尊駕請大放寬心。」

  醜中原道:「俺要你作的事,可能會遭殺身之禍,你不怕嗎?」

  淩震霄淡笑道:「生死二字,在下倒未看重。」

  醜中原道:「好!俺帶你去一個地方,再詳細和你談上一談。」語氣一頓,揚場叫道:「玉紋!壺中之酒,還剩下多少?」

  高踞樹梢的歐陽玉紋回道:「約莫還有十斤之多。」

  醜中原道:「快將所剩之酒悉數噴出,使那圈火苗燃得旺些。」

  歐陽玉紋立刻依安行事,一瞬間,四周火焰大熾,照耀如同白晝。「

  醜中原又道:「玉紋!到俺這裡來吧!」話聲剛剛一落,歐陽玉紋已落到二人的面前,身法快得出奇,看得淩震霄不禁暗暗讚歎。

  醜中原揮手朝淩震霄一指,道:「玉紋!這就是俺向你提起的『關中一龍』淩震霄。」

  歐陽玉紋福了一福,淩震霄不禁暗道一聲慚愧。

  醜中原一揮手道:「咱們走!」

  三條身影立刻向桃林後面的崗巒處撲去,宛如三道流星,刹時不見蹤影。

  柳南江回到客棧之後,倒頭便睡,似乎被褥一蒙頭,就可以逃避現實,連福兒向他問長短,他也懶得加以理會。

  福兒猶如滿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望著榻上悶睡的柳南江大大地發愣。那柳仙仙本想跟著過來聽聽柳南江赴約的經過,見他一回到房中就脫靴寬衣,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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