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二一六


  淩震霄沉聲道:「信口雌黃,淩某若知他是竺道台的化身,怎會為他療傷?」

  醜老人道:「這正是你的高明處,也是你的陰險處,你知祝永嵐就是竺道台,而對方卻不知黃衫客就是淩震霄,所以才上了你的大當。」

  淩震霄棱目一翻,道:「此話怎講?」

  醜老人道:「你早先為秦茹慧那丫頭療傷之際,暗動手腳,造就了她一身魔功,而她卻要暗中聽你的指揮,原來你是想在秦堡主身邊埋下一個伏兵。後來因為他父女二人決裂,你又需要拉攏柳南江那個毫無江湖歷練的娃兒,才又祛了秦茹慧的魔性,此番你為祝永嵐療傷是假,其實是俟機使他的心神入魔,氣血走火,你以為俺老頭兒不知嗎?」

  在這一瞬間,淩震霄幾乎目眥齒裂,看情勢,他立刻就會和醜老人拼命,卻又不知為了什麼緣故,他竟然忍住氣了。

  桃林之間是一陣沉寂,無人說話。

  久久,柳南江方開口說道:「前輩所說各節實在駭人聽聞。不過,空口白話,卻令人難以置信。前輩何不拿出一些憑據來讓大家看看?」

  歐陽白雲道:「尊駕能說出一些憑據來讓大家聽聽嗎?」

  醜老人並未理會歐陽白雲,只是面對柳南江說道:「老頭兒前些日曾去了一趟南海,目的是想請令師到中原來一趟。」

  柳南江道:「晚輩聽那玉紋姑娘提過了。」

  醜老人道:「令師卻連一面都不肯見。不過,倒也不算白跑。他似乎預知俺要去找他,早就畫一封密函,由一個小沙彌交給了俺。」

  柳南江情急地問道:「密函上寫了些什麼?」

  醜老人道:「函內寫著佛門絕學『澄心令』的口訣。」

  目光向下一掃,朗聲接道:「立場各位,有人聽說過,這玩藝兒嗎?」

  歐陽白雲道:「老朽倒聽說過,那口訣可使人心境澄清,不自禁地說出肺腑之言。」

  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歐陽老哥畢竟是見多識廣。」語氣一頓,接道:「在一個時辰之前,俺用『澄心令』對付了化名祝永嵐的石君子竺道台。他已將前情托出。各位不信,俺可以再讓那竺老兒自供一遍,以證俺老兒未打誑語。」

  淩震霄突地發出一聲悶喝,揚掌就要抓出。

  歐陽白雲疾聲道:「淩兄且慢動手!」

  淩震霄果然停手來再妄動,似是對歐陽白雲的話非常依從。

  歐陽白雲喝阻了淩震霄之後,轉身向醜老人一拱手,道:「容老朽請教一聲,不管事實真象如何,似乎與尊駕無關,尊駕又因何而窮追不捨。」

  醜老人道:「歐陽老哥是因為懷恨竺道台,所以才說這種話。」

  歐陽白雲面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道:「尊駕說得不錯,若非竺道台那廝無端造謠,惡言中傷,老朽不會弄得妻離子散。」

  醜老人道:「積恨難消,歐陽老哥的想法倒也無可厚非,你是當事人,竺道台惡言中傷,想必是因為老哥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他。另外一個無辜的局外人比老哥的遭遇更慘,你可知道?」

  歐陽白雲道:「是那酒聖胡不孤嗎?」

  醜者人道:「是他。」

  歐陽白雲神情大變,驚疑不定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醜老人道:「謠言初起,他為了澄清事態,毅然出走,後經無塵大師的推薦,剃度少林,以他的慧性,日後該能修得正果,成一高僧。」

  歐陽白雲道:「聽說他又叛佛離寺……」

  醜老人接道:「是的。他雖出家為僧,中傷之言並未遏止,反而變本加厲,以致使尊夫人懷抱繈褓幼女離家出走。胡不孤才忿而盜走少林鎮山之寶冷月寶劍離寺出走。發誓要手刃竺道台之六陽魁首。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空留一個盜劍負友的駡名。」

  歐陽白雲訝聲疾呼道:「他死了嗎?」

  醜老人道:「死在子午谷垂簾洞中,兇手顯然是為了謀取那把冷月寶劍。所幸胡不孤早已將寶劍埋藏別處,行兇者一無所得。」

  歐陽白雲道:「兇手是誰?」

  醜老人抬手向淩震霄一指,道:「關中一龍淩震霄。」

  在場諸人,無不目光逼注在淩震霄的身上,看他反應。

  淩震霄倒是毫不慌亂,沉聲反問道:「尊駕有何憑據?」

  醜老人道:「你為了取信於竺道台,曾將此事對他說過。」

  淩震霄冷笑了一聲,道:「尊駕在那祝永嵐身上玩弄了什麼手法,或者根本就是尊駕一人在憑空杜撰。這且不去計較。淩某要問上一問,肖三先生手上那方玉珮是從何處來的?」

  醜老人道:「那方玉珮本來鑲在冷月寶劍的劍柄之上,卻被胡不孤無意失落了。他唯恐將來難以原物歸還少林,所以才編造了一個玉珮鐵劍的神奇故事,而且還造了一把假劍,遺落山間。武林之中勢將展開一場追逐,他就可借此尋回失落的玉珮,甚至還可以促使銷聲匿跡的竺道台出面。

  他太聰明,想的主意也不錯。卻想不到斷送了他的一條性命。「

  淩震霄道:「說得有情有理,煞有介事,不知尊駕因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醜老人望了歐陽白雲一眼,道:「歐陽老哥,俺有一句話要說,望你老哥能夠看開些,不然,俺老頭兒就讓這話在肚子裡爛掉也好。」

  歐陽白雲道:「說吧!老朽早已心如冰水了。」

  醜老人道:「那胡不孤是一直性漢子,他曾對俺指天警日,與尊夫人彼此敬重,絕未躍越叔嫂之情,即使心眼裡都不曾有過邪念。」

  歐陽白雲道:「老朽信得過。」

  醜老人道:「胡不孤對尊夫人雖無男女私情,而尊夫人卻未必對他無情。竺道台的惡言中傷,倒是誤打誤撞地說中了那麼一丁點。」

  歐陽白雲不禁神情大大一變。

  醜老人緊接著說道:「老哥太愛好奕道,難免冷落了尊夫人,她可能真對胡不孤有了一絲心靈倚靠。所幸並未及亂。」

  歐陽白雲神色一凜,沉聲說道:「尊駕不像是那說誑之人,還請給老朽一個憑據。」

  醜老人道:「謠言初起,胡不孤離開尊府之後,發現包袱中有一根金釵,那正是尊夫人一向插在頭上的飾物。胡不孤本不想出家為僧,正因為那根金釵,他才毅然剃度少林,以斷情根。」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凜,他曾經在胡彪的包袱中看見那根金釵,當時就有些起疑,果然大有來頭。他望望歐陽白雲,對方默然垂首,因而他也沒有說出此事去證實醜老人所言的必要了。

  醜老人歎息了一聲,道:「凡事皆有天意。若非那根金釵,在尊夫人抱著幼女出走之後,胡不孤也許不會急而盜劍離寺,這都是為酬紅顏一時英雄氣短。偏偏老天一再弄人。胡不孤盜劍離寺之後,竟然和尊夫人在終南山麓又遇上了。」

  歐陽白雲不禁歎了一聲。

  醜老人接著說道:「老哥不必大感驚異,也不必大加痛惜。尊夫人遇見胡不孤之後,將幼女交給胡不孤,詭稱要去僻靜處方便,孰料一會不返。待胡不孤生疑去尋,尊夫人已經在樹枝上投環自盡了。她不曾向胡不孤說一句話,為何如此,只有死者自知了。」

  歐陽白雲表情木然,沒有說一句話。

  淩震霄不耐煩地說道:「尊駕不要將話題扯得太遠,淩某要請問尊駕因何知道得如此詳盡?尊駕尚未作個圓滿的答覆。」

  醜老人道:「俺湊巧自那兒經過,見到了胡不孤懷抱幼女,面對女屍木然發愣,於是問了一問,這個答覆能夠令你滿意嗎?」

  淩震霄嘿嘿一笑,道:「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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