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一六六


  祝永嵐道:「旬日之前,已略有所聞。及待證實,尚是一個時辰以前之事。」

  柳南江心頭微微一動,喃喃道:「一個時辰以前嗎?」

  祝永嵐接道:「黃衫客為了察訪這幾位武林高手的行蹤,也曾派出不少眼線。一個時辰前據報:柳嘯吟在長安以西荒山中一片野棗林中率眾出現,身畔有一少女同行,頗似淩菲那小丫頭的模樣,因此黃衫客才急急地趕往追查。」

  一個時辰之前?!

  一片野棗林中?!

  一個同行少女!……

  柳南江恍然大悟,難怪柳仙仙說那位蒙面人對她有一種征服性的魅力,那只是父女的天性所使然。他深信自已的判斷不會錯,那三位神秘客必是柳嘯吟的屬下。

  不過他卻又感到不解,柳嘯吟要和自己晤面是何緣故呢?至於說柳嘯吟會和冷老魔暗中有交往,他絕對不敢相信,因為他的心目中對柳嘯吟這位同宗前輩早就建立了極為良好的印象了。

  柳南江走過跨院,長廊陰暗處一個人影遽然閃出,原來是胡彪,行至柳南江面前,低聲說道:「柳老弟!歐陽姑娘要老弟到她房裡去一趟。」

  柳南江道:「小弟也正要去看她。」

  二人來至歐陽玉紋所宿的上房,門已呀然而開,胡彪嘿嘿一笑掉頭欲去。

  柳南江低聲喚道:「胡哥也請進來小坐吧!」言罷,先行進房。胡彪也隨後跟了進來。

  歐陽玉紋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花朵的絲緞對襟棉襖,秀麗中又添幾分嫵媚,由於將息終日,腹內飽餐,面色也紅潤許多。柳南江照面之下,神情不禁一愣。

  歐陽玉紋自幼隨醜老人長大,尚不解男女之事,一見柳南江發愣,不但心中毫無所覺,反而蹙眉向道:「相公因何發愣?」

  這一問,柳南江頓時察覺自己失態,訕然道:「姑娘身上這件新棉襖是剛做好的嗎?」

  歐陽玉紋道:「多虧老店家一再催促,起更時才送來了這一件,穿在身上挺暖和的……」

  身子像彩蝶般翩然一轉,嬌笑著問道:「相公,可好看?」

  胡彪心直口快,插口道:「好看極了!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姑娘不見柳老弟一見面就發愣嗎?那是因為姑娘太好看了呀!」

  胡彪知道他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對勁,連忙嚷道:「你們聊會兒,俺去找那老店家給咱們拿壺熱茶來。」

  一語未落,人已飛快溜出房去。

  歐陽玉紋抬起頭來,脈脈含情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氣般盯在柳南江臉上,默視良久,才喃喃問道:「相公!我真的很好看嗎?」

  柳南江想不到竟然會有此問,諮詛再三,方才答道:「姑娘麗質天生,即使粗衣布袋,依舊豔光照人,胡哥說姑娘好看已極,倒不會說錯。」

  歐陽玉紋籲歎了一聲,道:「玉紋自幼隨師父東漂西蕩,山泉為鏡,風霜為脂,幾已忘卻自己是女兒之身,相公謬贊了。」

  柳南江道:「因此才更顯姑娘超群脫俗……」語氣一轉,接道:「在下想請姑娘半夜前往長安,可願同行?」

  歐陽玉紋微微一愣,道:「不能待至天明再走嗎?」

  柳南江道:「秦茹慧與柳仙仙二位姑娘極盼與姑娘一見。」

  歐陽玉紋喃喃道:「她們!」

  柳南江道:「姑娘心地厚道,該不至對秦姑娘懷有成見。」

  歐陽玉紋接道:「秦姑娘與乃父決裂之事,玉紋也曾略有風聞。所謂情之所至,金石為開,秦姑娘因為相公,不惜絕情于父,玉紋置身其間,恐有不便。」

  柳南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與那秦姑娘並無絲毫兒女之情啊!」

  歐陽玉紋道:「如非因情所系,秦姑娘與乃父絕決就不可原諒了。」

  柳南江喟歎道:「在下本不應該洩露他人隱私,唯恐姑娘誤會,也只有實說了。」語音低壓,接道:「秦羽烈並非秦姑娘之生父,因被她知悉隱情,所以才鬧得兩下絕裂,至於秦羽烈誣指秦姑娘忤逆不孝的告示完全是欺人之說,姑娘切勿輕信。」

  歐陽玉紋聽完之後,愣神良久,方喃喃道:「原來如此。玉紋倒該向相公致歉了。」說到此處,房外傳來一聲重咳。接著,胡彪捧著茶具而進,這個乍看粗魯漢子,其實也很細心,竟然懂得在進入之前,先打一聲招呼。

  歐陽玉紋搶著接過,將壺中熱茶倒上三杯,各人一杯在手,據椅而坐。

  熱茶喝下半杯,柳南江擱下杯子,正聲說道:「胡哥!小弟要說一句直言,請勿見怪。」

  胡彪瞪眼豎眉地說道:「老弟說話可別拐彎兒,俺是個直性人啊!」

  柳南江道:「你我一見投緣,所以稱兄道弟,可是武林之局變化甚大,來日小弟與令伯胡不孤前輩也許會成水火互不相容之勢,到時……」

  胡彪哇哇嚷道:「老弟可別出題目作難俺,俺大伯為人不善奸詐,老弟的作為也光明磊落,怎會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勢哩?」

  柳南江道:「小弟方才就已說過,武林之局變化無常。雖非絕對,也不無可能。到時,自該與令伯共進退,小弟絕不見怪。」

  胡彪一雙濃眉縮成一堆,兩雙棱目瞪得溜圓,愣神半天,方道:「也罷!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俺就死在你們二人面前算了。」

  柳南江道:「胡哥千萬別作如此想法……」語鋒一轉,接道:「小弟今夜就要和歐陽姑娘前往長安,胡哥將要何時往?」

  胡彪自然聽得懂柳南江的話中之意,語氣戚然道:「老弟不願俺同行嗎?」

  柳南江只因方才被祝永嵐一語提醒,所以才決定暫時和胡彪分開,免得日後如果真與胡不孤勢成水火之時,使這個直性漢子進退維谷。

  此刻自然不便明講,因而故作神秘之狀,壓低了聲音說道:「胡哥有所不知,小弟要獨自去辦一樁事,不宜有伴,而胡哥也該繼續採訪令伯行蹤。你我再訂後會之期吧!」

  胡彪隨即後笑顏開,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你我何時、何地重聚?」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來年上元之夜,小弟就在方才胡哥去過的那家客棧等候如何?」

  胡彪道:「好!就這樣說定,不見不散。」

  柳南江道:「如此請胡哥回房歇息去吧!小弟和歐陽姑娘也就要離店了。」

  胡彪起身離座,抱拳一揖向二人作別,然後出房而去。歐陽玉紋道:「相公突然要胡大哥離去,想必是那位黃衫客所授意的吧?」

  柳南江道:「也不儘然,此去長安,將要察訪幾位武林高手行跡,有胡哥同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與他暫時分開。」語氣一頓,接道:「姑娘!你我也該走了。」

  歐陽玉紋默然點頭起身離座,解下床欄上的寒星寶劍和那件粉藍披風,一併送給柳南江。

  柳南江將披風披上肩頭,道:「長劍就請姑娘系在腰際吧!」

  歐陽玉紋也未謙讓,佩上長劍,與柳南江往前堂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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