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一五二


  忽然,另一個意念又閃過柳南江的腦際。秦茹慧私下裡曾對他說過,每當魔性發作之際,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指示她的行動。先前她安靜地蟄伏房中,此刻突然沖出向公孫彤揮劍砍殺,莫非淩震霄已到了這客棧的附近了?

  一念及此,柳南江乃試以「傳音術」說道:「淩前輩!您在何處?」

  果然,柳南江耳畔響起了淩震霄的聲音,道:「娃兒,休要和老夫說話,免得使老夫分心!」

  柳南江本想請求淩震霄不要再以魔功折磨秦茹慧,卻又呐呐說不出口。

  此刻,震駭不已的秦羽烈已然回過神來向秦茹慧走進兩步,和聲問道:「你可是茹慧?」

  秦茹慧抬手在面上抹了兩下,恢復本來面目,冷聲道:「正是茹慧。」

  秦羽烈喟然道:「茹慧!你誤信外人唆使,向為父動劍,也還罷了。怎麼又向公孫總管行兇?若非公孫總管看在為父情面,手下留情,你此刻早已一命身亡,還不收劍退下。」

  敢情秦羽烈一見秦茹慧出手厲害無比,又施出了緩兵之計。

  熟料秦羽烈的狡計難以得逞,秦茹慧聞喜不禁柳眉倒豎,冷聲道:「秦堡主!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掛羊頭賣狗肉。你對本姑娘有養育之恩,然而也有施箭欲射死本姑娘之仇。養育者是你,欲殺我者也是你。如今已是恩仇兩消,一無瓜葛。只因本姑娘如今身世未明,不願平白背上忤逆殺親之罪,才暫時留你一條活命。望你不要自找死路……」語聲未落,人已如疾矢般前撲,短劍刺向公孫彤右脅之處,勁道十足,毫無餘地。

  這完全是一種亡命的打法,柳南江情知秦茹慧已被暗中潛伏的淩震霄控制,身不由主,心中不免暗暗著急。

  那公孫彤方才吃過苦頭,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身形向左一個急轉,雙掌同時按下,似乎存心要使秦茹慧斃命掌下。

  秦茹慧竟然不避不閃,纖腰一擰,劍劃半弧,依然指向公孫彤的右脅之處。

  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如風車般打了個轉,摔倒在一丈開外。

  然而公孫彤的右脅以下衣衫撕裂,在月光下明顯可見胸脅處一值殷紅劍痕。

  這一招竟然是兩敗俱傷。

  柳南江正待前縱,打算護住秦茹慧之際,突見她彈身而起,又一劍向公孫彤刺去。

  秦羽烈狂吼一聲道:「丫頭找死!」

  右掌閃電般向秦茹慧左臂抓住。

  秦茹慧衝勁過猛,勢將難逃秦羽烈的「困龍八抓」。

  只聽秦茹慧嬌叱道:「找死的是你……」

  叱聲未已,人已硬生生地來了一個轉折,短劍如閃電般向秦羽烈右腕削去。

  招式辛辣,身法怪異,可說是前所未見。

  柳南江卻心頭明白,並非秦茹慧的功力駭人,只不過受了淩震霄暗中的操縱罷了,難怪武林中經常魔頭當道,原來魔功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邊,秦羽烈更是震驚不已,切急中,連忙撤招收勢,飄身閃退。

  憑他如何快,仍是慢了一步,短劍過處,手背竟然被削去一大片皮肉。

  秦茹慧冷叱道:「如再妄動,本姑娘絕不留情!」

  身形並未停住,雙腳淩空,嬌軀在半中中打了一個迴旋,複又向公孫彤撲去。

  公孫彤雖然右臂已受劍創,畢竟內功深厚,此刻為了護命。也就猛一吸氣,力貫右臂,呼呼呼一連拍出三掌,真是威猛絕倫。

  秦茹慧竟然不知死活地沖入了強勁的掌風之中。

  柳南江見狀不禁大駭,連忙以「傳音術」說:「淩前輩,秦姑娘血肉之軀,怎當公孫彤『風林十八掌』之淩厲威勢,請……」

  他這裡話聲未已,耳邊忽傳砰然巨響,秦茹慧身軀已然被拋向半空,離地有二丈開外。

  柳南江一縱向前,猿臂舒展,正好把秦茹慧接在懷中,只見她口吐血水嬌喘吁吁。

  抬頭看,公孫地搖搖欲墜,頸窩處血流如注,分明已被利劍洞折。

  柳南江突聽淩震霄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娃兒!只因你一仁之念,嘮嘮叨叨,使得老夫功虧一簣,又得要老夫大費手腳了。」

  柳南江根本就沒有聽進耳中,俯首凝望傷重噴血的秦茹慧,幾乎泫然淚下。

  秦羽烈已然背負著公孫彤一躍上得房頭,倉惶遁去。

  東廂上房之中有一房門呀然打開,淩長風飄然而出,來到柳南江身邊,悄然說道:「南江兄!秦門自相殘殺,兄台何必……」

  柳南江疾聲接道:「長風兄不知內情,茹慧姑娘並非秦羽烈親生之女。」

  淩長風訝然道:「哦!原來如此……」語氣一頓,接道:「秦姑娘傷得如何?」

  柳南江籲歎道:「以血肉之軀硬闖『風林十八掌』的淩厲掌風,傷勢不問可知……」

  他幾乎想要痛駡淩震霄有失人道。

  淩震霄的聲音又在他耳邊說道:「娃兒!你可能恨煞老夫了!其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語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茹慧丫頭身受重傷,對她卻大有好處。抱回去安置炕上,點封『會池』,『靈台』,『曲尺』,『寸關』,『璿璣』諸穴,再施以推宮過穴手法,為其全身捏拿,一個時辰後,傷勢不療而愈。非但前次老夫為其注入氣穴內之魔功盡消,內力反而倍增。這丫頭都是沾了你這娃兒的光。」語氣一頓,接著道:「午間來杜曲『唐家老店』一會,再者,勿將老夫行蹤告知風兒,老夫去也!」

  柳南江這才籲了一口長氣,原來自己錯怪淩震霄了。

  淩長風見他屏息凝神,不禁訝然問道:「南江兄因何發愣?」

  柳南江連忙掩飾,道:「在下在思索如何為秦姑娘療傷。」

  此刻,秦茹慧已然昏迷不省。

  柳南江轉身抱起秦茹慧奔回房去。

  先將秦茹慧平放炕榻之上,然後取火摺子燃上了燈。

  依照淩震霄的吩咐,點封了秦茹慧軀體上的幾處大穴。

  將兩隻袖往上一抹,端好了架勢,正待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柳南江不禁又怔住了。

  諸凡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必須撫遍傷者軀體之全部,尤以乳泉會陰等處更不可疏漏。然而秦茹慧是一個未嫁處子,自己又……

  思及此處,柳南江不禁面熱耳躁,面對急待療傷之秦茹慧,卻又下手不得。

  正感進退維谷之際,房門呀然而開。柳南江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古寒秋。

  古寒秋閂上房門,將瘦精精的軀體依靠在門板上,目光在柳南江臉上一掃,輕聲問道:「柳相公因何面熱耳躁,惴惴不安?」

  柳南江嘴唇蠕動,呐呐難以回答。

  古寒秋緩步走向炕榻之前,同時輕聲說道:「想必是相公要為秦姑娘推拿療傷,卻又顧及男女之別難以下手。古娘子代勞如何?只怕相公信不過……」

  柳南江接口道:「古娘子言行雖有乖張之處,倒不失為人方正,只是……」

  古寒秋一揚手,道:「相公別說下去了,再說下會必然是威脅之辭,難免會使古娘子聽得冒火,那樣對你我都不便。」語氣一頓,接道:「說吧!要我古娘子如何代勞?」

  柳南江暗忖:有自己在旁,諒必古寒秋不會動什麼手腳,何況她和秦茹慧又無深仇大恨。

  因而將頭一點,道:「那就多謝古娘子。請古娘子為秦姑娘周身施推宮過穴的手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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