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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柳南江道:「望前輩也給她服一粒中性藥丸,解除她的魔性。」

  淩震霄道:「怎麼?娃兒你對秦羽烈的女兒有情嗎?」

  柳南江搖頭道:「前輩誤會了,晚輩絕非為了私情。」

  淩震霄喝問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柳南江訥訥道:「她……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淩震霄一雙環目睜得溜圓,沉聲說道:「老夫覺得她一點也不可憐。」

  柳南江雖然受過秦茹慧生母白玉梅的囑咐,不得輕易吐露秦茹慧的身世之秘,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不得不稍作透露,因而說道:「前輩有所不知,秦茹慧並非秦羽烈的親生女兒。」

  淩震霄「噢」了一聲,道:「娃兒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南江答道:「晚輩曾見秦姑娘的生母,內中尚有一段隱情,晚輩曾答應保守秘密,請前輩暫時不要追問。」

  淩震霄嘿嘿一笑,道:「老夫早就想唆使秦茹慧手刃其父,念及倫常,才遲遲未曾下手,既然如此,倒減去老夫一層顧慮。」

  柳南江疾聲道:「前輩千萬不能這樣做。」

  淩震霄喝問道:「為什麼?」

  柳南江道:「據秦姑娘生母相告,秦姑妞的身世之秘她此生絕不揭穿,前輩如讓秦姑娘手刃其父,今後她如何做人?即使秦羽烈罪該萬死,秦姑娘也會受到武林中的譴責啊!」

  淩震霄冷笑一聲道:「嘿嘿!你為何對她如此關心?」

  柳南江愣了一愣,方道:「晚輩也是身世模糊,可能因此而產生了同病相憐之慨。」

  淩震霄道:「娃兒!真難得你有這樣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語氣突轉嚴厲地接道:「老夫要告誡你一番,你身背利劍,行走江湖,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只有自取其禍。」

  柳南江辯道:「話不是這樣說,家師嘗雲:劍道即人道……」

  淩震霄沉叱道:「少給老夫說這一套,娃兒你若懷悲天憫人之心,老夫也不過問。只是你少將那副心腸放在別的年輕姑娘身上,老夫可不願我那菲兒傷心,聽見了嗎?」

  柳南江一時答不上話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

  淩震霄揚臂一揮,道:「走吧!咱們該回『七柳齋』去了。」話聲未落,人已穿出密林。

  柳南江也只得跳下車廂,緊步跟隨。他不自禁地回頭望了那兩頭大紅騾一眼,在天亮前,有一陣澈骨的寒冷,這兩頭大紅騾,一定會慘被凍斃。一念及此,不由沉歎了一聲,這大概說是他那副悲天憫人的心情在作祟吧?

  雪下小了些,風也得了,大地成了粉琢銀妝的世界,一片潔白,將所有的污穢都遮盡了。

  「七柳齋」中一片沉靜,那位祝老爺不知去向,芙蓉仙子紀湘綾及她的門人也不知所終。那場搏殺的結果如何,那得問問淩菲。

  兩人在後院落下,也是一片沉靜。

  淩震霄凝神細聽一陣,脫口呼道:「槽了!淩菲不在。」

  柳南江不禁心頭一怔,連忙低聲喚道:「淩姑娘!淩姑娘……」

  淩震霄道:「不用叫,這院子裡沒有第三個人在……」語氣一頓,接道:「娃兒!你守在此處等待老夫……」一語未盡,人已逾牆而去。

  柳南江連眼皮都還不曾隨一下,驀然又一條人影自高牆上落進院中。

  那人閃電般來到柳南江面前,冷聲道:「娃兒!好久不見了!」

  柳南江這才發現來人是冷如霜,心頭不禁為之一怔,忙問道:「有何貫幹?」

  冷如霜嘿嘿笑道:「老夫想和娃兒你談一樁大買賣。」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動,暗忖:莫非淩菲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

  一念及此,忙問道:「先說說著,是一樁什麼樣的買賣?」

  冷如霜道:「老夫手裡有一十三條人命要賣。」

  柳南江心頭不禁一駭,原以為淩菲在他手裡:想不到竟有十三人之多。

  柳南江吸了一口長氣,沉靜地說道:「那得看看是何人之命。」

  冷如霜道:「聽著:『水月山莊』荊錦峰父子,『曉月山莊』莊主夫人商美娟,『醉月山莊』莊主夫人唐如玉,『八鳳園』主人司馬夫人及屬下五鳳暨使女二人,加起來一十有二……」

  柳南江插口接道:「還有一個是誰?」

  冷如霜獠笑一聲,道:「那人的姓名最是值錢,就是尊僮福兒。」

  完全出乎柳南江的意外,他原以為淩菲落在冷老魔的手裡,卻未料想到,是另一夥人。

  可是,柳南江未敢輕信,乃以試探的語氣說道:「尊駕幾乎一網打盡當今武林中之精英,未免太誇大其辭了吧?」

  冷如霜縱聲狂笑道:「哈哈!兵不厭詐,老夫小小耍個手段,他們就入轂了。」

  柳南江深信冷如霜有此能耐,乃沉聲問道:「他們人呢?」

  冷如霜道:「中了老夫的迷魂煙,已沉睡了九十五日,如過百日,那就難救了。」

  柳南江不禁打了個冷噤,別人他還可以咬咬牙不管,可是福兒他卻不能不管了!否則對師父如何交代呢?想到這裡,不禁心亂如麻,惶然無語。

  冷如霜又道:「娃兒你如不信,老夫可帶你去看人。」

  柳南江沉聲道:「不必!只需告訴在下,何價可贖他們之命?」

  冷如霜頗得意地笑道:「條件不苛,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柳南江心中似已猜到對方要說什麼,但是仍然故作不知地說道:「只要條件不苛,在下願為十三條性命向尊駕低頭。」

  冷如霜嘿嘿笑道:「低頭倒不必,你只要將那把鐵劍……」

  柳南江鋼牙一咬,道:「好!在下答應了,哪裡交貨?」

  冷如霜冷笑了一聲,道:「嘿嘿!娃兒你答應得太快了。」

  柳南江不禁心頭一怔,沉叱道:「你還有什麼花樣?」

  冷如霜道:「鐵劍玉珮為一雙異寶,老夫豈肯只取其一?」

  柳南江冷歎道:「你想得倒是不錯,不過在下要請教一下,那方玉珮上何處去找?」

  冷如霜一字字鏗鏘有力地道:「那方玉珮也在秦羽烈手中。」

  柳南江道:「只怕你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冷如霜冷聲道:「那麼,那十三人之命必絕了,老夫告辭。」

  柳南江明知目前無法將那兩件東西弄得手,即使到手他也得遵照師命處理,絕不可能去和冷老魔交換十三條性命。

  冷如霜見他沉吟不語,複又說道:「原以為他們命不該絕,想不到你卻見死不救。」

  柳南江道:「並非在下見死不救,只是尊駕的條件太苛。」

  冷如霜道:「如想那些人活命,老夫必須在百日屆滿之三日前始為他們解毒,故而老夫只能等到後日晚間之時,你自己斟酌吧!」

  柳南江只得先答應下來再說,因而問道:「在何處碰頭?」

  冷如霜面上立刻呈現了一股得意之色,說道:「終南山麓老夫所開設的松林酒店中。」說罷,騰身越牆而去。

  此時,風停雪止,天色也將放曉,柳南江望著長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個意念閃過他的腦際,立刻拾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寫了「我去祥雲堡」幾個字,然後也縱出了「七柳齋」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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