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一〇


  醜老人身形一轉,面對座間,揚言道:「今日盛會,堡主既然名之為武林群芳賽會,顧名思義,孰高孰低,應由『爭賽』而來,不能以『禮讓』而得,堡主以為如何?」

  秦羽烈含笑點頭,道:「有理!有理!不過尊駕也許有所不明,秦某籌辦此會武林中尚屬首見,而又別開生面的賽會,並非標新立異,其目的企能使各位高朋好友在極為輕鬆愉快之氣氛中共敘情懷,因而動刀使劍井不相宜。」

  可謂理由正大。言辭堂皇,柳南江不禁一皺眉頭,喃喃道:「秦堡主口若懸河,辯才滔滔,這一場唇交舌戰,那位醜老人只怕要輸!」

  淩菲冷冷一笑,道:「只怕未必!」

  果然,醜老人神定氣閑地又道:「三位公證,既蒙堡主寵邀,定是堡主足資信賴之人,公證人所作之決定請問堡主有無非議之處?」

  顯然秦羽烈已明白醜老人問話之用意,立即答道:「無可非議。但是小女之參加賽會,只是陪襯性質,自應禮讓。」

  醜老人冷笑一聲,道:「堡主方才言道,為了保持輕鬆愉快的心情,不宜動刀使劍。萬一進入決選之兩位姑娘並無令媛在內,堡主自無權令任何一方禮讓,則又當如何?」

  秦羽烈不禁眉心暗結,但其辭鋒依舊未純,泰然答道:「誠然,進入決選之人必須一較本門絕技方能分高低時,動刀使劍在所難免,但只能點到為止,各在招式上見功大就行了。」

  醜者人抬手一指公證席,道:「可是方才公證人曾經宣佈,刀劍相向,死傷不論。」

  秦羽烈微微一愣,遙向公證席問道:「可有此說?」

  公證席上的紫衣美婦點頭答道:「有的。」

  秦羽烈神色自若地哈哈一笑,道:「難為尊駕如此細心,真是感激得很。秦某私心默禱,希望愉快進行此一賽會。三位公證未必能體察秦某末意,故一切均按法度進行。錯又錯在秦某臨去倉促,不及交待,以致……」

  醜老人連連搖頭,道:「並非錯在這裡。」

  秦羽烈笑問道「請教錯在何處?」

  醜老人道:「錯在堡主你不該一進門就喝令比武較量之人停手。」

  秦羽烈的涵養功夫可說到了家,醜老人辭鋒一直咄咄逼人,可是他卻毫不動怒,反而心平氣和地道:「秦某早已表明心跡,小女身為東主,絕不可對客人動刀使劍。」

  醜老人冷笑一聲,道:「可惜堡主這句話說得太遲了!」

  秦羽烈呵呵一笑,道:「尊駕莫非醉了?」

  醜老人將葫蘆嘴子湊到嘴邊。一氣連喝好幾大口,然後以手背一拭嘴唇,道:「堡主待客之酒不夠醇洌,想要教我老頭兒醉倒,恐怕得還要個三十缸五十缸。」

  「尊駕既未喝醉,因何滿口醉話?」

  醜老人面色一沉,道:「堡主休要以『醉話』二字來混淆視聽,老頭兒屈理不出頭,只要一出頭就絕不會輸理。」

  秦羽烈道:「待秦某聽聽尊駕的道理。」

  醜老人複又面對台下,揚聲道:「老頭兒有幾個問題,請堡主當眾一一答覆。」

  秦羽烈朗家回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醜老人道:「此次賽會雖由貴堡主辦,但卻代表整個武林,對否!」

  秦羽烈道:「不錯!」

  醜老人又道:「既然如此,大會聘定之公證人所作之評判與決定,即代表整個武林之評判與決定,對否?」

  秦羽烈一點頭,答道:「對!」

  醜老人雙目一睜,側自將兩道的光直射在秦羽烈面上,冷哼一聲,道:「很好!歐陽玉紋與秦茹范兩位姑娘,既奉公證人之命各以本門絕技,一較短長,在勝負未分之際,堡主何以喝令停止?」

  素羽烈眉頭連斂,道:「秦某早已說過,主當敬客,是以喝止小女不得以兵刃迎客……」

  醜老人沉聲道:「堡主休要巧言令色,令媛既參加賽會,複又叩命竟技決選,既已受賽會公證人之支配,堡主無權喝止。堡主縱有禮讓之意,也只能先告知公證人,由公證人宣佈停賽,堡主此為已顯屬不當。」

  秦羽烈一時被問得答不上話來,遲遲艾艾地道:「這……這教秦某如何解釋呢?」

  醜老人絲毫不讓,並不因秦羽烈的窘態畢露而就此甘休,反而咄咄逼人,道:「堡主趾高氣昂,置公證人之決定于不顧,大有唯我獨尊而左右此一賽會之勢。同時也暗示你既能左右此一賽會,也就可以左右整個武林,然否?」

  此語一出,全場震動,這醜老人真是語劍話刀,鋒利至極。看他的神氣,似乎有心引發一場戰火。

  柳南江劍眉一蹙,低聲道:「我看他二人恐怕要由唇舌戰演變成出招動武了。」

  淩菲搖搖頭,道:「不會,秦堡主城府極深,在這種場合,他絕不至於輕易動武……」

  果然,秦羽烈呵呵笑道:「尊駕,說這種話,真是太看得起秦某人了,秦某自信無此能耐。只因當時一見動刀弄劍,情勢刻不容緩,故而先於喝止,再表露秦某心意。」

  醜老大冷笑一聲,道:「堡主何不說一見令媛敗相已露,危在旦夕而予以喝止呢?」

  秦羽烈微微一怔,隨即解頤笑道:「秦某方才已說過,歐陽姑娘不但風華絕代,而且武功超群。小女不辭敗露,自是意料中事,根本毋須掩飾。」

  醜老人口氣益轉強硬,道:「事實俱在,休要巧辯……堡主你一方面趁機挽救令媛之危,一方面卻要顯示你為人磊落大方,老頭兒我最看不慣這種投機取巧弄奸使詐之人。」語氣已一變而為教訓口吻,秦羽烈開始覺得這個陌生客人來意不善。心念一轉,決心忍讓到底,面露一絲苦笑,道:「為了我倆爭論此事,席間群豪多已停杯擱筷。大好良宵,如此虛設豈不可惜,依尊駕之見又當如何?」

  醜老人神色略為緩和,道:「老頭兒無意喧賓奪主,不過要你堡主知道,武林中人未必個個易於瞞騙!」

  秦羽烈已略是慍怒之色,冷聲道:「你說閒話,依尊駕之見,此事當如何發落?」

  醜老人道:「賽會之目的在爭不在讓,如此得來的榮銜,可謂勝之不武,歐陽姑娘不能接受群芳之後的頭銜。」

  秦羽烈道:「此事尊駕恐怕作不了主,秦某要問問歐陽姑娘。」

  不待秦羽烈發問,歐陽玉紋已搶著答道:「他老人家是我師父,自然有權作主。」

  秦羽烈不禁怔立當場,他若早知醜老人和歐陽玉紋的關係,也不至於費如許多的口舌了。

  淩菲一聽歐陽五紋決定拒受群芳之後的榮銜,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禁喜笑顏開,目光向柳南江投以一瞥,道:「柳兄,這師徒兩人的脾氣倒是和小弟一樣。」

  柳南江正想著心事,也沒有細聽淩非之言,隨口答道:「此人大有來頭,千萬不能放過。」

  淩菲大感茫然,忙問道:「柳兄!什麼千萬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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