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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她的聲音,清麗婉轉,有如出谷黃鶯,長髮披垂在秀削的肩後,微微拂動,但說出之方,卻是冷酷惡毒,聽得人毛髮悚然。

  只聽她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仍然無人自願飲那毒酒,你們就動手吧!」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見那些紅衣人個個圓睜著雙目,望著那盤中毒針,顯然,每人心中都在想著生死的事,但卻不聞一人開口說話。

  但聞范雪君繼續說道:「你們不敢開口說話,早在我意料之中,你們那主人定然有著一種慘酷又特殊的方法,控制你們。你們不敢背叛他、怕他日後找到你們,施以懲罰,但那是以後的事,此刻,你們如是不聽我吩咐,立時就要遭到人世最悲慘的懲罰。」

  語聲微微一頓、又長嘆一聲,道:「唉……也許你們有些不信,我只好選一個出來,作給你們瞧瞧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用這等威脅的辦法,他們自然是不會怕了,如若那杯毒酒,真能夠使他們變為我用,為什麼不強他們吃下呢?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范雪君高聲說道:「拉那穿黃衣的出來。」

  黃榮、高光應聲而出,把那黃衣大漢,架在茅舍中間她雖是背對那些紅衣大漢,但他身後發生之事,都由妹妹彈指相告,姐妹兩人,幼小相處,心靈互通,有很多言語難以傳達之事,姐妹兩人,都用彈指傳訊之法,講了出來。

  黃榮、高光剛剛架出那黃衣大漢,耳際已然響起了范雪君的聲音,道:「這位兄台,對不住啦,你乃一堂之主,在這些人中,身份最高,只好先逼你飲下那杯毒酒了。」

  那黃衣大漢突然冷笑一聲,道:「區區一杯毒酒,飲下又有何妨?拿過來吧!」

  范雪君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給他一杯毒酒。」

  高光取過一杯酒來,放在那黃衣大漢唇邊。那黃在長髯大漢,一仰臉咕嘟一聲,竟把一杯酒飲了下去。除了范氏姐妹之外,大約再無人知道那毒酒中放的什麼藥物,只是那黃衣大漢飲下一杯酒後,臉上突然大變。片刻之後,縱聲而笑。

  范雪君冷說道:「點他啞穴。」

  黃榮應聲出來,點了那黃衣人的啞穴,說道:「姑娘,這人要怎麼訓?」

  范雪君道:「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吧!」

  黃榮、高光,都不知范雪君葫蘆中究竟煮了什麼藥,只好依言,放下那黃衣大漢。只見他大開嘴巴,似是心中有無限歡樂之事,非要大笑一場不可,但因啞穴被點,笑不出一點聲音來。

  但聞那范雪君高聲說道:「時光不早了,為了一杯毒酒的小事,咱們不能老和他們對峙下去,何妨拿起毒針,凡是不飲下毒酒的人,就刺在他會陰穴上。」

  高光、黃榮,遵言施為,毒針刺在那三十六大漢的會陰穴上。片刻之後,只見每一個紅衣大漢的臉上,都開始泛現出汗水來。

  只見那些紅衣大漢頭上的汗水愈來愈多,一轉眼的工夫,已然變成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兒,滾滾下來,又過片刻,那些紅衣人,全身都為汗水濕透。

  左少白心中暗道:一個個汗出如漿,那口中定然有著很渴的感覺。

  心念轉動間,突聞一個充滿哀傷的聲音,道:「拿毒酒來。」

  這些紅衣人,早已口中冒火,饑渴難耐,縱然是滴水粒米,亦有著稍解饑渴之感,別說酒中之毒,還不足致命,就算是喝下之後,當時肝腸寸斷,亦是無法耐受,一人出聲,群相追隨,剎那間,茅舍中都是一片要酒之聲。

  范雪君道:「大約此刻,他們的傲骨、豪氣都已消耗淨盡,無人再去抗拒飲下一杯毒酒,讓他們依序喝下毒酒,點他們啞穴之後,讓他們好好的睡上一覺。」

  這時,黃榮、高光,連同左少白、張玉瑤都不知那范雪君的悶葫蘆中,賣的什麼藥,只好照她吩咐施為。果然,那些紅衣人飲下藥酒之後不久,都沉沉睡了過去。

  左少白敷藥之後,傷勢已大見好轉,眼看那黃衣長髯大漢,一個個睡的十分香甜,忍不住問道:「范姑娘,這些人個個睡的十分酣熟,可都是那些藥酒之力麼?」

  范雪君答道:「自然不是,但那藥酒卻有助於活血之用,使他們睡的更為酣熟一些。」

  左少白道:「姑娘之意,可是說經過這一番酣睡之後,他們就可以脫胎換骨,能夠為我所用麼?」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伐毛洗髓,乃武林中上乘內功,我這番舉動,雖然不是伐毛、洗髓的上乘內功心法,但卻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左少白接口道:「原來如此。」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接道:「經過反應,都和事先預計所變,大致相同,但真正的效果如何,賤妾還是難以斷言,只有看他們醒來之後的情形,再作決定了。」

  左少白道:「如是他未如姑娘預期之變,又將該當如何?」

  范雪君道:「如若變出意外,那就證明了我學的醫術誤人。」

  左少白道:「如今變化都在姑娘預期之內,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范雪君道:「他們如被迫服下藥物,這一杯藥酒,和一陣好睡之後,就可以使他們解除內腑之毒,還他本來面目,再無毒發的威脅,那時曉以大義,讓他們追隨盟主效力。」

  左少白道:「如若他們不肯答應呢?」

  范雪君道:「教而後殺之,不能算虐,這些人如若個個都是生具劣性,不肯為武林中正義出力,只好以他們身受之道,再加其身,迫他們為我所用了。」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姑娘之意,可是說,解了他們身受劇毒之後,然後再在他們身上下毒,是麼?」

  范雪君道:「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除了下毒之外,還有別的法子。」

  左少白道:「好吧!處此險危之境,一切悉由姑娘作主就是。」

  范雪君道:「屬下領命。」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好啊!她這一聲領命,那無疑是說以後的事,不用我再管了。口中不言,心中卻暗作盤算道:此女逐漸現露鋒芒,做事也愈來愈有決斷,和初見她那等柔弱自謙的神情,竟是大不相同了。

  茅屋中突然沉靜下來,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聲長長的嘆息,那黃衣長髯大漢,突然伸動了一下四肢。

  黃榮急急說道:「這黃衣人要清醒了。」

  范雪君道:「解開他被點的穴道。」

  黃榮呆了一呆,道:「什麼穴道?」

  范雪君道:「所有點制的穴道,一齊解開。」

  黃榮道:「這個,他如不肯臣服。」

  范雪君道:「不要緊,在半個時辰之內,他沒有搏鬥之能。」

  左少白知那黃衣大漢武功高強,如若動起手來,只怕黃榮、高光,都難是他敵手,伸手摸過古刀,右手緊握刀柄,暗作準備,如若那黃衣大漢一有反抗舉動,將不顧重傷之體,施展斷魂一刀,一舉把他傷在刀下。

  范雪君已在高光等人面前樹立起了威嚴,黃榮不敢抗拒,依言解了那黃衣大漢全身穴道。

  只見那黃衣大漢伸動了一下四肢,挺身坐起來,圓睜雙目,四顧了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范雪君冷冷說道:「你運氣試試,內腹中的劇毒解了沒有?」

  那黃衣大漢本要講話,聽得范雪君的話後,突然住口不言,閉上雙目,肅立片刻,緩緩說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服有劇毒?」

  范雪君冷冷說道:「我如不知你服有奇毒自不會讓你服用那解毒藥物了。」

  黃衣大漢道:「是了,原來姑娘那杯藥酒,並非毒藥,而是解毒的靈藥。」

  范雪君道:「你此刻內腑中劇毒已解,身上穴道亦經解開如想逃走,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黃衣大漢流目四顧了一眼,道:「這茅舍之外,仍有奇陣,區區雖有逃走之心,但自知沒有逃走之能。」

  范雪君道:「閣下倒還有自知之明。」

  黃衣大漢回顧了身側倒臥的數十個紅衣大漢一眼,說道:「這些人都是陷入陣中之後,被你們生擒的了?」

  范雪君道:「閣下此刻還在生死難以自主之時,還要問人之事,不覺著管的太多了麼?」

  那黃文大漢緩緩站起身子,四下打量一眼,笑道:「姑娘解了我內腹之毒,又解了在下的穴道,想來是必有用心了?」

  范雪君冷冷說道:「不錯。」

  黃衣大漢道:「不知可否講出來,讓在下聽聽?」

  范雪君道:「先報上你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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