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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室中又傳來那蒼老的女子聲音,道:「為什麼只取一尾呢?」

  黃榮道:「一尾已經足足夠用,多取了豈不是損人不利己了麼?」

  忽聽一陣輪聲滾動,那茅屋室門中陡然出現了一座輪車。輪車上端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手握竹杖,銀髮飄風,只是臉色一片蒼白,想是久年未曾見過陽光所致。

  只見她舉起左手,招了一招,道:「過來,給我瞧瞧你們抓的什麼魚?」

  黃榮借機回過頭去,暗施傳音之術,道:「三弟請看我的舉動,我如一和那老嫗動手衝突,你就立刻上路。」

  高光應了一聲,兩人齊步向前走去。

  那老嫗由輪車上探頭過來,瞧了高光手中木桶一眼,道:「這金線鯉雖然名貴,卻是一點也不好玩。」

  高光心中答道:「咱們要用來救大哥之命,哪一個要管它好不好玩?」

  黃榮站在一側,暗運功力戒備,只要那老嫗稍一出手,立時將以迅猛之勢,反擊過去。

  只見那白髮老嫗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是那老和尚,指示你們來的麼?」

  黃榮道:「老前輩說的哪位老禪師?」

  他聽這老嫗,一開口就指出他們背後指使之人,心中大駭,忍不住質問一句。

  那老嫗點頭一笑,道:「如是老身猜的不錯,該是『小天王寺』中的老和尚。」黃榮、高光,似是突覺被人打了一拳,不禁一陣愕然。

  那老嫗微微一嘆,道:「你們不用再對我多生疑心……」倒轉車輪,隱入那茅室之中不見。這變故,倒是大大出了兩人意料之外,顯然那老嫗並無攔阻之心。

  黃榮對著那茅屋一抱拳,道:「晚輩等謝領了今日之情,他日有機會,定有一報。」不容那老嫗再多答話,護在高光身後,一口氣跑回了天王寺。那獨目老僧,仍然在原地打坐,而且仍然是原來的姿勢。

  黃榮恭恭敬敬的欠身一禮,道:「幸未辱命,晚輩已取回那金尾鯉來。」

  那老僧緩緩睜動了一下獨目,道:「拿給老僧瞧瞧。」言下之意,似是仍然有些不信。

  高光遞過水桶,道:「老禪師請過目!」

  那老僧獨目投注在木桶中,良久之後,才道:「果然不錯……」

  目光一轉,望著高光、黃榮說道:「你們退出去吧,最好能在這『小天王寺』外,找一處高峻的地勢,可見四周情勢,如若發現有生人趕來,快來報知老僧。」

  黃榮道:「在下等就此告別。」高光低聲對黃榮說道:「那老和尚心情似是突然間變得緊張起來。」

  黃榮道:「也許和咱們找回這條金線鯉魚有關……」

  高光道:「不錯,那茅屋中的女人就能猜想到是他指點咱們,何況那失魚的人?」

  黃榮道:「咱們把它殺了,早些讓大哥服下,那人縱然趕來,也是無法可想。」忖思之間,遙見一道塵煙滾滾而來。

  黃榮吃了一驚,道:「來得好快,咱們得攔住他,不讓他闖入廟中才行。」當先向來路繞了過去,藏在一株大樹之後。高光另選了一株大樹,兩人佈成了合搏之勢。

  只見來人漸近,人馬都清晰可見。一匹通體雪白的健馬,全身上下不見一片雜毛,只有一對眼睛,卻泛出金紅之色。

  再看馬上人,又出乎兩人的預料之外,竟然是一位全身綠色勁裝的少女。只見她輕勒韁繩,策馬緩緩而行,遙向寺院後門踏去。黃榮輕輕咳了一聲,由一株大樹後轉了出來,攔住了去路。

  那綠衣少女一收韁,白馬完全停了下來,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無緣無故,為何攔我去路?」

  黃榮心中忖道:「話是不錯,但我絕不能讓你闖入廟中,延誤了大哥療傷的時間。」他自知理屈,只有和人打馬虎,當下又重重咳了一聲,道:「姑娘從何而來?到這荒涼所在,要找哪一個?」

  那綠衣少女柳眉聳動,似要發作,但卻又忍了下來,打量了黃榮一眼,道:「那座廟可是叫『小天王寺』?」

  黃榮道:「不錯!」他衝口而出,說出來,心中已然有些後悔。

  那綠衣少女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綻開了一片笑容,道:「嗯!你可是『小天王寺』中的人?」

  任他黃榮心思縝密,一時間也揣不透綠衣少女的來歷,看她提到「小天王寺」的盈盈笑意,似是沒有惡意,心中暗道:好吧!咱們都來些模稜兩可之言,當下說道:「是又怎麼樣?」

  那綠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兄台和那苦行大師如何稱呼?」

  黃榮心中忖道:「這苦行大師定然是那獨目老僧了,看樣子她對那老僧十分尊重,形勢逼人,我得騙她一騙。」當下說道:「請問姑娘貴姓?」

  那綠衣少女道:「小妹張玉瑤,奉了父母之命,來探望苦行大師,尚望兄台代為通報一下,小妹這裏感激不盡。」

  黃榮道:「原來是張姑娘,失敬!失敬。」

  張玉瑤揚了揚柳眉兒,道:「小妹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黃榮道:「在下黃榮。」

  張玉瑤道:「煩請黃兄代為通告苦行大師一聲,就說小妹千里奔波而來,萬望賜見。」

  黃榮暗道:「此刻那獨目老僧也許正為大哥療傷,我得設法拖延一些時間才好。」

  心念一轉,故意皺眉頭,道:「姑娘來的時辰不巧。」

  張玉瑤道:「怎麼不巧了?」

  黃榮道:「此時此刻,正是大師坐禪時刻,實不便驚擾於他。」

  那張玉瑤聰明絕倫,一聽黃榮口氣,立時接口問道:「黃兄是苦行大師的什麼人?」

  黃榮自知失言,趕忙自打圓場,說道:「在下當蒙大師療治重傷,得保性命,自願留此為他老人家看守門戶。」

  張玉瑤盈盈一笑,道:「原來如此,小妹年紀幼小,尚無緣拜見大師的慈顏,但卻聽得父母講述過那老禪師的醫道,當真是手到病除,起死回生。」

  黃榮信口胡謅道:「不錯,大師的醫道,可算得當今武林第一妙手。」

  張玉瑤道:「昔年小妹父母,亦曾受過苦行大師的救命之恩,此番小妹千里來此,就是代父母向大師致意,送來一點小小禮物,聊表敬慕之心。」

  黃榮暗忖道:「如若不和她胡扯下去,只怕要引起她的疑心。此女冰雪聰明,應對之間,還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道:「據在下所知,苦行大師素來是不肯受人之禮。」

  張玉瑤道:「大師是世外高人,小妹豈敢以俗凡的禮品相贈。」

  黃榮動了好奇之心,問道:「不知張姑娘帶的何物?」

  張玉瑤道:「小妹父母,採得三味奇藥,差遣小妹奉送大師……」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本來小妹雙親要親自趕來,奉上三味藥物,只因家母採藥之時,遇上了守護靈藥的毒蟒,搏鬥甚久,沾了蟒毒,必得靜坐調息,家父留下照料,才差遣小妹獨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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