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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胡梅冷笑一聲,道:「難道福壽堡中只有這一具棺木?」

  馬元壽臉色一變,道:「咱們福壽堡,也不是專收屍體,備許多棺木作甚?」

  胡梅道:「如果沒有棺木,總該以白布覆屍才對,何以獨厚太陰門,而薄天下?」

  馬元壽道:「胡兄這番話用心何在?實叫兄弟難解。」

  飛叟胡梅冷笑一聲,道:「簡單的很,馬兄只把太陰門中人,用棺木收殮起來,卻把我們八卦門和其他門派中的弟子們全都放在地上,用一片白布覆掩起屍體,這歧視之情,明顯異常,這一點當真的還要兄弟當面鼓、對面鑼的叫出來麼?」

  馬元壽淡然一笑,道:「咱們福壽堡與各門各派,一向平行論交,收殮是交情,不收殮,也是應該。」

  胡梅道:「在下並無質問之心,只是覺著這等作法,未免分出彼此厚薄,使天下英雄寒心,也大大的損害了貴堡的威名。」

  馬元壽冷冷說道:「咱們這福壽堡一向把胡兄當作朋友看待,但這並非是畏懼胡兄的威名,如若來此之人,都和胡兄這樣挑剔,咱們兄弟,還有何顏在江湖之上立足?」

  胡梅雙眉聳動,似想發作,但他終於忍了下去,放下臉哈哈一笑,道:「馬兄言重了,兄弟只不過隨口問問而已,馬兄不要多心!」大步直向內廳走去。馬元壽心中雖然有氣,但也不便發作。

  這時,群豪卻已在內廳落座,團團圍守在一張大圓桌上。

  飛叟胡梅目光一轉,看那高居道席而坐的竟然是尚不同,強行壓下的火氣,又不覺冒了起來,暗道:「太陰門在武林之中,聲譽並非十分響亮,這尚不同也不算什麼大有名氣的人物,不知馬氏兄弟,何以竟對他這般恭順。」他心有所思,不覺間形諸於神色之間。

  馬元福經驗是何等廣博,一見胡梅的神色,立時瞧出不對,怕他鬧出事情,起身說道:「胡兄請這邊來坐。」

  飛叟胡梅輕輕哼了一聲,裝作未聞,卻傍著金鐘道長坐了下去。

  馬元福碰了一個軟釘子,竟是毫無怒意。他心機深沉,不似馬元壽那等口快心直,什麼事都能從容對付。

  只聽尚不同道:「諸位,在下有幾句話,不知諸位是否肯聽?」

  那金鐘出身在武當門下,一向自認是學的玄門正宗武功,對武林中旁支旁脈一向輕視,當下冷冷說道:「尚兄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尚不同冷冷說道:「在下之意,是想請各位就咱們現有人手之中,推出一位武功高強之士,以主持其事。」

  金鐘道長道:「我瞧這人也不用選了,就由尚掌門主持就是。」

  飛叟胡梅道:「在下也是這般想法。」

  尚不同目光轉動,掃掠了兩人一眼,道:「兩位之言,可是由衷而發麼?」

  飛叟胡梅道:「這就不一定了,咱們只不過是聽聞過尚掌門的大名,但對尚掌門的真才實學,卻是從未見過,要咱們由衷的敬佩,那未免是求之過苛了。」

  尚不同乾咳兩聲,笑道:「不知胡兄是否想見識一下?」

  胡梅道:「尚兄如肯賜教,兄弟是極願奉陪。」

  左少白和黃榮等,都隨著進了內廳,但卻沒有座位,他想從幾人口中,聽些昔年白鶴堡被屠經過,沒有座位,也不在乎。

  石鐵英突然接口說道:「尚兄,胡兄,都請忍耐一二,聽兄弟幾句如何?」

  尚不同道:「石兄有何高見?」

  石鐵英道:「咱們集聚這福壽堡,為的是查訪那『仇恨之劍』,目下敵人的消息一點沒有,自己先來一場自相殘殺,未免是太不值得!」

  尚不同道:「石兄之見呢?」

  石鐵英道:「眼下之人,都是負有重命而來,如是查不出那『仇恨之劍』,不但無法覆命,且將成為笑柄,日後在江湖上被人談起,亦是大損顏面的事。」

  金鐘道長接道:「這些道理,淺顯易解,無人不知,不用你來說教,最好說出你的辦法。」

  石鐵英修養雖好,也是受不住這等冷言諷激,當下臉色一變,道:「武當一向被武林同道尊稱為正大門派,怎的言語之間,毫無教養?」

  金鐘道長怒道:「你罵哪一個?」

  石鐵英道:「罵你又能怎樣?」他本是居中調停,卻不料自己竟然也捲入意氣漩渦之中。

  馬元壽急急起身說道:「兩位請暫息雷霆之怒,聽我馬某一言,都怪咱們兄弟疏忽,未能多備幾口棺木,盛殮所有的傷亡人命,才使諸位之間,有了心病,唉!其實福壽堡對江湖同道,向是一視同仁,決無彼此之分,此次各門各派中傷亡弟子,肯送我福壽堡來,足證各位是瞧得起我們兄弟,咱們兄弟縱有不周之處,還望諸位,大量海涵。」說完,抱拳一個羅圈揖。

  飛叟胡梅和金鐘道長,心中實在不滿馬氏兄弟的作法,只把七星會和太陰門中人,用棺木殮起來,而且放置正位,但又不好和馬氏兄弟衝突,只好處處找七星會和太陰門的彆扭了,但馬元福這告罪一禮,兩人再也發作不出,金鐘合拳還了一禮,說道:「這也不能怪在兩位堡主頭上,馬堡主肯收容本門弟子的屍體,貧道已感激不盡了。」

  馬元福道:「兄弟已然遣人去搜購大批棺木,所有停屍在敝堡的武林同道,務必要一屍一棺。」

  尚不同乾笑兩聲,道:「原來兩位是為此而爭……」目光轉注到胡梅臉上,接道:「兄弟是向不輕言,出口的話,必得有所交代,胡兄雖是遷怒兄弟,但也不便再改口了,這麼辦吧!咱們各演一手武功,在場諸位,評判一下優劣,也就是了。」

  胡梅自是不甘示弱,朗朗說道:「尚兄是一派掌門之尊,先請出手。」

  尚不同道:「兄弟不慣客套,先行獻醜了。」右掌平伸,托起面前茶杯。

  群豪凝目望去,只見那杯中盛茶,逐漸的收縮,片刻之後,結成了一塊堅冰。尚不同哈哈一笑,倒出杯中凝結的冰塊,投擲地上。但聞砰的一聲,摔的片片破裂,笑道:「獻醜,獻醜。」

  飛叟胡梅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暗的震駭,忖道:「料不到此人內功,竟有如此造詣,但事已至此,又不能中途退縮。」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尚兄內功精深,只怕兄弟難及,我就也借茶杯獻醜一番。」伸出右掌,按在茶杯之上,暗中提聚真氣,那茶杯緩緩向桌面陷落。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整個茶杯,全都陷入桌面之中,杯口和桌面一般的平齊。

  馬元福哈哈一笑,道:「兩位武功,各極其能,使兄弟大開了一次眼界。」

  飛叟胡梅心中明白,如以難易而論,自己已輸了一陣。

  尚不同打了兩個哈哈,道:「胡兄果然高明!」

  胡梅道:「雕蟲小技,諸位見笑。」

  尚不同道:「事情即過,不用再提,眼下緊要之事,是如何追查那『仇恨之劍』的下落?」

  馬元壽道:「我們兄弟已派出八名精幹弟子,尋訪那『仇恨之劍』……」

  尚不同道:「可有消息?」

  馬元壽道:「說來慚愧得很,那『仇恨之劍』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叫人莫可預測,凡是見過他的人,未留過一個活口。」

  尚不同道:「其人如無驚人的本領,也不敢把江湖上所有的門派,一律視作敵人。」

  石鐵英道:「不知那『仇恨之劍』,是一人所為呢?還是數人或數十人所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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