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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八章 恨劍動江湖

  黃榮道:「盟主明見。」拔出長劍,暗中凝聚功力戒備,只待高光一腳踏上實地,立時將全力撲上援救。左少白口中雖然勸阻了黃榮,心中實是大為擔心,圓睜雙目,看著場中搏鬥形勢。

  但見高光雙手判官筆左封右擋,形勢越見危惡,他雖極力想掙扎退上實地,但那兩人兩柄單刀,攻勢卻越見凌厲,別說退出實地,就是全力拒敵,也是有著招架不及之感。

  左少白迅速想過了胸中劍法,哪一招才能救助高光,便盡數胸中所學,竟是無一招能夠用上。突然間,思路一轉,想到了向敖傳授的刀法,那致命斷魂的一刀。

  除非是一擊能傷那兩人之一,否則在那泥水及膝的稻田中,援救高光,無疑是加速他傷亡的機會。左少白神意逐漸的集中,默念著向敖那斷魂一刀的訣竅。

  突然,他伸手抖開了背上的青布包裹,抽出向敖賜贈的單刀。那是一柄青銅鑄成的古刀,刀柄上垂著黃色刀穗,握把上雕刻的十分精緻。日光下,青銅古刀,生起一片青色光華。

  左少白神與意會,臉色上一片肅穆,圓睜的雙目中,神光如暴射出的冷電。

  黃榮回目一瞥,不禁一愕,正待出言相問,突見左少白口齒啟動,響起了一聲輕嘯,飛躍而起,直向稻田中三人搏鬥之處撲了過去。

  黃榮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從未想到過世間會有這等的刀法,那起勢一擊中,似是帶起無比的煞氣,天地間也似是被一重殺機籠罩。

  但見青蒙的光華閃了一閃,耳際間,響起了兩聲淒厲的慘叫。青的刀光,飛旋的筆影,都在這剎那間消失不見,場中,另是一幅淒涼的畫面。只見那兩個圍攻高光的大漢倒臥在田中,鮮血,染紅了稻田中的污水。

  左少白手中橫著那青銅古刀,呆呆的望著兩具屍體出神,他臉上的神色,極是複雜,黯然中帶著一份慚咎。高光分握著一對判官筆,呆呆的出神。

  半晌之後,高光才收了雙筆,欠身說道:「多謝盟主相救。」

  左少白的神智,也似是恢復了清醒,黯然一笑,喃喃地說道:「我為什麼殺了他們?我和他並無非得殺死他們的仇恨啊!」

  高光抖抖身上的泥漿,說道:「盟主是為了解救小弟之危。」

  左少白長長嘆息一聲,道:「不錯,不錯,我是為了要救你才殺死了他們。」

  黃榮高聲說道:「盟主,高兄弟,快些上來吧!」

  左少白道:「咱們得埋起這兩人的屍體。」

  高光道:「此事不勞盟主費心。」挾起兩具屍體,躍登上路。

  左少白似是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步一步的走上路來,撿起地上的刀鞘,收好了青銅古刀,緩緩坐在地上,仰望著藍天白雲出神。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高光已換過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輕聲叫道:「盟主,那兩人都是綠林的巨寇,人稱江南二鼠,但聞這綽號,就可知道他們的為人如何,殺兩人替世除害,盟主也不用負疚了。」

  左少白緩緩轉過臉來,道:「你怎麼知道呢?」

  高光道:「小弟在埋葬兩人屍體時,在兩人身上發覺了一封書信,故而知道了兩人的渾號。」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道:「那書信現在何處?」

  高光從懷中取了一封書信,遞了過去,道:「書信在此,盟主請看。」

  左少白伸手接過書信,展開一瞧,只見寫道:

  「字諭江南二鼠,汝等乘余不在,夜入寒舍,竊物傷人,此慨此仇,不殺爾等何以平消……」下面一半,為泥水浸濕破去,字跡已然無法分辨。

  左少白捧著殘信,喃喃自語道:「這麼看將起來,這兩人確然不是好人了。」

  高光笑道:「竊物傷人,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左少白忽覺心頭一暢,笑道:「如若這兩人果是宵小之輩,殺之也不為過了。」投去殘信,挺身而起。

  黃榮心頭一寬,道:「盟主胸懷仁義,實非常人能及萬一,單是這份辨別善惡之心……」

  左少白嘆息一聲,接道:「家父為人陷害,連累一百餘口生命,我身受其苦,亡命慘情,歷歷如繪,這印象太深刻了,因此,我不願妄傷一個好人,是非之間,非得弄個清清楚楚不可!」

  黃榮道:「原來如此……」目光一轉,望著高光說道:「高兄弟,你可是追蹤這江南二鼠,被他們發覺的嗎?」

  高光道:「不是,我追那手提洞簫,假扮牧人的大漢,被他發覺,誘我至此,他們早已在此地設下埋伏,追至此處,那江南二鼠就不由分說的揮刀攻來,那假扮牧人的大漢,卻藉機會逸走,想不到那江南二鼠武功竟是不在小弟之下,如非盟主及時援救,只怕我早已死在兩人的亂刀之下了!」

  左少白道:「他們佈置的如此嚴密,那是早有存心的了。」

  黃榮道:「劉老前輩已死,這些人決不至再在此地多事停留,咱們也該早離此地,追查那些人的下落。」

  左少白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我想回故居白鶴堡中瞧瞧。」

  黃榮道:「也許能在白鶴堡中找出追索兇手的線索出來。」

  左少白道:「咱們走吧!」當先而行。

  他憑藉著昔年的一些記憶,摸索而行。黃榮、高光,分隨兩側,放步疾行。三人一陣急行,不足一個時辰,岳陽已遙遙在望。岳陽乃湘北重鎮,城中熱鬧非凡,行人接踵擦肩。

  黃榮瞧瞧身上農裝,低聲說道:「這身衣服,不宜街上走動,咱們找個地方歇一會吧!」

  左少白道:「好!咱們也該找個地方吃東西了。」

  高光道:「那岳陽樓天下馳名,咱們何不到岳陽樓去坐坐,喝它一杯。」

  黃榮道:「車、船、店、腳、牙,最是勢利不過,咱們穿著這身衣服去,要不被攆下來,那就怪了!」

  高光道:「果真要如此,兄弟非要得教訓他們一番了。」

  黃榮道:「事情如何能怪到人,只怪咱們自己這身穿著,難登大雅之堂罷了。」

  左少白笑道:「這麼辦吧!咱們先去找上一處地方,裁製些衣服換過,再去那岳陽樓。」

  高光道:「盟主一言九鼎,自然是不會錯了。」

  三人進得城去,先找到一縫製衣服的所在,裁製了幾件衣服。有錢能使鬼推磨,左少白許以重酬之後,幾個工人,全部都停下了他人工作,專為他們三人趕製衣衫。待天色將近黃昏時分,三人才穿上了新裝,直向那岳陽樓奔去。

  這岳陽樓乃岳州最大的一家酒樓,平常之日,也是高朋滿座,三人入得店中,座位已滿。一個店夥計迎了上來,道:「有勞三位枉駕,沒有位子了。」

  高光冷冷說道:「不用你管,我們自己會上樓瞧看。」不理那店夥計,大步上樓而去。

  他們三人早已改著箭袍華裝,看上去,既似有勢有錢的闊少爺,又像是武林中人,店夥計看他們登樓而上,竟是不敢攔住。黃榮和左少白也只好緊緊隨著他登樓而去。

  高光目光一轉,果是座無虛席,只有靠在窗口處的席位上,坐著一位天藍長衫的中年。立時大步走了過去,不問三七二十一的,便坐了下去。那身著天藍長衫的中年,目中神光一閃,似想發作,不知何故又忍了下去。

  高光招呼過夥計,要了八樣菜,一罈上好的狀元紅,高聲說道:「店夥計的話,決不能聽,他說樓上沒有席位,咱們不是找著了位置,而且是座位寬敞,各霸一方。」

  那身著天藍長衫的中年,眼看被三位坐了席位,還要高談闊論,心中有氣,當下冷笑一聲道:「這桌席位,兄弟早就定下,此刻正等待幾位朋友。」

  高光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快些吃過就是……」

  說話之間酒菜已然送到,高光搶先而起,搶過酒壺酒杯,先替自己倒了一個滿杯,舉手對那天藍長衫中年,說道:「請啊!咱們先乾一杯。」

  那中年文士,竟被高光莽莽撞撞的一鬧,沒了主意,不知該發作還是忍下,反正高光敬酒,也不瞧他喝不喝,自己一乾就了下去。

  待那中年文士端起酒杯,高光已然喝乾了自己杯中之酒,放下酒杯,左少白急急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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