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八九


  花初紅道:「進入天柱山的人不少,但沒聽說有十多個一群的。更不解的是,我看不出他們是哪一道上的,黑白門派中沒有穿紅衣服的呀。」她皺起濃眉,有些焦急的道:「事情有了變化,遲不得,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不能落個菜籃子打水——一場空。」說著,一彈腰,從樹梢略一借力,像枝離弦之箭,認定山澗射去。

  情勢所逼,她全力而為,較之先前躲躲藏藏的情形,何止加快了十倍。

  耶律香兒一見,不由心中暗想:好快的身法,好深的修為,看來先前她是隱藏實力。心中想著,腳下可沒敢稍慢,緊追著也是全力施為,專找稍能載重的枝芽,生怕有個閃失。

  過了山澗,迎面如同刀削般的懸岩,像人磨的一樣,真是鬼斧神功,約莫有二十餘丈高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正面。

  幸而,石隙縫中,生了不少的矮松野藤,此外是翠綠欲滴的蒼苔,不用試就知道那苔蘚滑不留是,行家心中有數,連壁虎功也攀不上去。

  花初紅回頭看了看緊隨而至的耶律香兒,帶笑道:「回族公主,你覺著前面兩批人是怎麼攀上去的?」

  耶律香兒的古銅色臉上,不由一陣飛紅,抬頭看了眼黑呼呼插雲也似筆直的岩頂,搖搖頭道:「西北大漠,哪有這等險惡去處,他們……」

  她說到這裡嚅嚅囁囁的沉吟道:「是不是借著老藤矮樹攀椽上去的?」

  花初紅打量一下道:「可能!但是老藤矮樹借力搭腳,並非不可能,但是,你我可辦不到。」

  耶律香兒最怕的是花初紅打退堂鼓。

  假若花韌紅中途變了主意要折回去,自己不但勢單力孤,而且極可能連斷魂岩上雲霧仙茶的地方都找不到。

  因為,她知道,花初紅找雲霧仙茶,只不過是訌湖人存心掌握一種解毒之藥,並非急欲救人,找得到,固然可喜,找不到也不致有任何損失,不像自己為了救沙無赦這樣急需。

  故而,她聞言急忙道:「前輩指的是什麼?為什麼他們上得去,我們辦不到,尤其前輩你的修為,難道比不上她們?」

  塞外的女娃兒,也想用一頂「高帽子」套住好勝爭強的花初紅。

  花初紅搖搖頭道:「矮樹老藤足可以借力,但是那不是排列好的一道梯子,必須要摸熟了,才能成功。萬一遇到老藤枯朽,矮樹浮動,一個閃失,跌下來怕不粉身碎骨?」

  耶律香兒一時愣住,兩眼發呆,答不上話來。然而,那份焦急暴露無遺,只剩下沒有哭出聲來,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泛出晶晶水光,哀怨感人。

  花初紅不由一笑道:「回回公主,別急,本姑娘做事只向前不退後的,你身上有沒有鏢梭一類的玩意?」

  耶律香兒愣愣的搖頭道:「我們回族不恥使用暗器,雖然練過,從來不用,所以,沒有。」她拍拍腰際,表示沒打鏢囊錦袋。

  花初紅一見,不由道:「你那兩柄匕首,比鏢梭不是更好嗎?」

  耶律香兒紅著臉尷尬的道:「這……這是我們族人隨身必帶的土玩藝,不是動手的兵器,只是準備烤牛羊肉,替牛羊削繭剔蹄子放血用的,帶習慣了,所以……」

  花初紅笑道:「現在增加一個用途,攀登懸岩絕壁用。」

  耶律香兒不明白,但是,順手抽出腰中一對手紮子,又像匕首的彎月形利刃,揚了揚道:「這……這玩藝能派上用場?」

  花初紅道:「前面兩批人對老藤矮樹摸得清楚,咱們可不行。這樣,咱們一人一把刀,瞧清楚。」

  她的話落人起,一式「平地青雲」,已上躍丈餘,左手抓住垂纓也似的老藤,單腳找到一株斜生的矮樹,右手的刀一抬腕,插向石岩的一個縫隙之中。

  這一連中的動作,一氣呵成,乾淨俐落,每一環節都十分扎實,巧妙之中顯出力道,令人折服,真乃是「薑是老的辣。」

  耶律香兒大喜過望,心中十分佩服花初紅想得周到,因為有了刀,哪怕藤斷樹折,也不會有墜身懸岩粉身碎骨之虞。

  此刻,花初紅已第二次拔刀起勢上沖,口中朗聲道:「女娃兒,看到了嗎?你如法泡制該沒問題吧?」

  耶律香兒應聲道:「知道了。晚輩我還辦得到,前輩放心!」

  花初紅又叮嚀道:「要快,中途若是有人做怪,就危險了。」

  一言提醒了耶律香兒。

  因為這祥雙手全都要用上,而且執刀的手必須貫上內力,才能將刀紮牢到石壁之中,另一隻手只能用巧勁,過猛怕枯藤經不起重量,腳下找的矮樹也是如此。

  耶律香兒心念既動,對花初紅設想的仔細更加打心眼裡欽佩,焉敢怠慢,騰身上躍,如一只靈雀,身手賽似猿猴,沿著花初紅的舊路,一節節不稍喘息,向岩頂冒險而上。

  二十余丈的高岩,十幾個接力,已到了岩頂。

  岩上,別有天地。

  原來是一片十分平坦的黃泥地,沿著岩邊,生了些羅漢竹,像是一重天然籬笆。地上,矮登登一叢叢嫩綠植物,葉尖而嫩,還仿佛生滿了白茸茸的細毛,足足有百十叢。除了這些之外,圍著的是數不清的鵝黃玫瑰,好高好密的玫瑰花,不是花,簡直是玫瑰樹。

  花初紅指著地上的叢叢嫩綠道:「喏!這便是你千方百計要找的雲霧仙茶……」

  沒等耶律香兒回話,「嘿嘿!」一聲冷笑,在黑夜荒嶺,令人毛骨悚然。

  冷笑聲中,高大密如麻林的玫瑰樹後,鑽出一個赤面黃須的老者。那老者通身薑黃鶴氅,面色鮮紅,頭頂上牛山濯濯,沒有半根頭髮,光禿禿的前額老高,像煞傳說中的南極仙翁。

  一步步走向花初紅耶律香兒兩人,口中緩緩的道:「兩位已經是第五批了,這半個月來,這兒可真熱鬧。」他滿臉堆笑,和靄可親,一付十分慈祥的神情,加上步履遲緩,分明是官宦人家的大老爺模樣。

  花初紅一見,低聲對耶律香兒道:「老傢伙不好纏,你自己見機而行。」說著,並不等耶律香兒答活,提高嗓音道:「少假做斯文,睜開你的老眼看清了再賣傻。」

  「哈哈哈!哈哈哈!」那光頭老者笑得聲動四野,摸摸頷下黃須才道:「早已看清了你老婆子,幾時生了個小婆子!也不請我喝一杯滿月酒。」

  花初紅不由怒道:「呸!你嚼舌根是不是,姑娘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哪來的女兒?」

  「太好了?」那老者更樂了,「你花初紅雲英未嫁,我龍老頭尚未婚配,天柱山這大的產業,一個人守著也的確冷清,咱們……」

  花初紅不由大喝道:「你撒泡尿照照你的德性,憑你配嗎?」

  「配!」龍光頭笑道,「你既然上了岩,就由不得你。」

  花初紅沉聲道:「你待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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