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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百花夫人也滴下幾滴淚來,無限悽楚的道:「二妹她……太也的性情急燥。」

  陶林道:「二小姐臨終之前,再三叮嚀老奴,要我全力侍侯藍姑娘,老奴也曾發誓,願意犧牲性命,為藍姑姬驅策。」

  百花夫人強打精神道:「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陶林仰臉道:「二小姐的功力,源自夫人,老奴請求夫人高抬貴手,不要插手管桃花令符之事,使二小姐的遺志得以發揚。」

  百花夫人連連點頭道:「這件事我本來不管,而今知道桃花令符是我二妹桃花仙子的遺志,不但絕不橫加阻撓,而且要全力從旁協助,以慰二妹在天之靈。」

  「多謝夫人!」陶林頷首為禮又道:「有夫人這句話,無異百萬雄兵,老奴不虛此行。」

  百花夫人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起來了吧,還跪著幹嗎?」

  誰料,陶林又道:「還有一件事,也請夫人惠允。」

  百花夫人道:「哦!說吧。」

  陶林遲疑片刻,久久不語,像是十分為難。

  百花夫人道:「說呀!有再難之處儘管說。」

  陶林抹抹額頭上的汗珠,緩緩的道:「金陵世家的三公子,常玉嵐,夫人對他印象如何?」

  百花夫人不由一愣,不解的道:「怎會提起這個人來?陶林,常玉嵐他人品不差。」

  陶林忙道:「上稟夫人,藍秀姑娘情有獨鍾,對常三公子朝夕不忘,所以……所以……」

  百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及其少也,則慕少艾,男女之間兒女之私乃是常情,這何必大驚小怪,又與我有何牽連呢?」

  陶林伏地道:「老奴大膽,據傳言大人對常三公子也是愛護有加……」

  「哈哈……哈……」不等陶林說完,百花夫人仰天而笑,花枝招展不可抑止的道:「哈哈……原來如此,藍秀這孩子怎會想到這一層!陶林,你跪了半天,打了一陣,該餓了,隨我去一面吃飯,一面再談,起來。」她說完,率先起身,向錦堂回廊走去。

  陶林不能再跪在地上,也只好起身,尾隨著繞過屏風,轉入回廊。

  天柱山橫亙在江淮之間,整年雲霧彌漫。

  斷魂崖就在天柱山群峰之中。

  由於山勢險惡,樵獵斷路,慢說是斷魂崖,就是天柱山通往山裡的崎嶇羊腸,也少有人來。

  然而,近一個月來就大大不同了。因為相傳天柱山斷魂崖的懸崖之上,有一畝大的平地,長有百十株異種奇茶,由於常年霧靄濃濃的沒有開朗的時候。這種茶就叫做「雲霧仙茶」。據說喝了「雲霧仙茶」不但生津止渴,還可延年益壽美容養顏,雖不會長生不老,卻真的可以培養元神,怯病驅邪。

  光是這些,還不足為奇。

  江湖人都知道,無論中了任何邪毒,即使是毒入內臟傷及脾腹,只要飲用「雲霧仙茶」,也能解毒化邪不藥而愈。換一句話說,有了「雲霧茶」,中了任何毒,也勿須解藥。

  這是一個天大的誘惑。

  多年來,有數不清的江湖人物,打白道的、黑道的、邪門的、正途的,不少人進入天柱斷魂崖,也沒有一個可靠的消息。

  因此,十餘年來,再沒有人提到斷魂崖。

  滄海桑田,十年風水輪流轉。

  一個月來,尋取「雲霧仙茶」的—陣風,又吹開了來。

  原因起於工湖山雨欲來,黑白兩道誰都想到了仙茶的妙用。所以,天柱山的荒徑山路。不時有三山五嶽的訪客,不分日夜的隱伏急走。

  ▼第二十二回 天柱斷腸

  月明星稀,林木蕭蕭。

  忽然,一陣得得的蹄聲,由山麓漸來漸近。

  好生怪異,由於天柱山斷魂崖的神秘莫測,往來的武林,都是輕裝便服。即使有同伴,也是悄聲無息的試探著向傳言的山徑摸索,誰會騎馬駕車呢?

  不是馬,不是車,卻是一匹烏雲罩雪的健驢,轉過山腰,矯健的向山徑深處小步慢跑。

  驢上的人一身桃紅勁裝,披著鵝黃的披風,披風連著個寬大的風帽,緊緊的套在頭頂,看不出驢上的嘴臉,山風甚大,把鵝黃披風揚起老高,像一幅杏黃旗,隨風招展。

  健驢去得好快,轉眼已到了兩峰腰際的一片幹坦荒草窪。

  通身汗流如洗的健驢,被地上半青半黃的野草引誘得步子停了下來,低頭啃著荒草嫩葉。

  驢上人似乎也趕路趕得乏了,騰身躍下驢背,掀去頭上的風帽。

  眼前一亮。敢情那驢上人是一個剛健中帶幾分婀娜,妙曼裡帶幾分英挺的女子。

  女郎最大的特點是皮膚黝黑,黑得發亮。

  一雙大眼睛神光炯炯,粗而濃的兩道眉,不凶,但卻給人種威棱棱的感覺。身材柔和中另有一番風韻,應該是弱不經風的外形,神韻卻顯出英姿煥發的男子氣慨。

  她翻身「片馬式」躍下驢背,微笑道:「畜牲,也該祭祭你的五臟廟了,兩天兩夜不歇的趕路,委屈你這一陣,歇下來再好生補償你。」

  她在對驢子嘀咕,又像自言自語,一面從鞍袋裡取下一個牛皮水袋,抓出碗大個乾糧杷,選了一塊平整的大石坐下,捧著水袋仰臉就喝得咕嘟作響,然後才咬了口乾糧。

  她一口氣吃完了整個乾糧粑,抹抹嘴,然後對著黑呼呼像一匹蹲著的巨獸般天柱山望了一下,不由深深一歎,自言自語的道:「天哪!斷魂崖究竟在哪兒哩?唉!只有瞎摸亂闖了。」

  一面說,一面走向正在低頭啃草的健驢。

  剛剛將水袋掛在驢鞍側的掛鉤之上,忽然一轉身,戟指著左側雜樹叢,嬌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地,給姑娘滾出來!」

  她一面嬌叱,一面已探手在驢鞍下麵取下一柄光可鑒目的紫銅琵琶。

  錚——未見她揮指撥弄,已發出聲金聲玉振的脆響,聲音不大,但是清越出奇,回聲在夜空中來往蕩漾,久久不絕於耳。

  「呵!這玩藝可不簡單,不是中原的把式。」草堆裡果然有人說話了,話音甫落,奇醜無比的「八荒琴魔」花初紅應聲而出。

  先前的黑姑娘一見花初紅,竟然「噗嗤」失聲一笑道:「啊呀!我的媽呀!天下哪有這麼醜的人?你,你是人嗎?」

  這可犯了花初紅的大忌。因為花初紅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尊容實在其醜無比,然而偏生最恨別人說她醜,江湖黑白兩道,凡是知道她的禁忌,見面不但不說她醜,反而要讚美她一兩句話不由衷的違心之言,誇她的美豔。

  積非成是,天長日久,花初紅真的忘了自己夠醜。而今,當面鼓對面鑼的有人說她「醜如鬼魅」,怎能忍耐得下這口氣。

  她的圓滾滾身子顫動一下,通身的肥肉抖個不止,尖著嗓門叫道:「女娃兒,你敢赤口白牙的說姑娘我醜。」

  黑姑娘聞言,冷冷一笑道:「老太太,你自稱姑娘?弄錯了吧,天下有你這麼老的姑娘?」她的話,特別把重點放在一個「老」字上,這又是花初紅不願意聽的。

  二大怪之一的「八荒琴魔」花初紅不怒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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