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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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嵐厲聲道:「眼斜心不正,你少打歪主意,你的七個夥伴,就是榜樣。」 那漢子慘厲的一笑道:「老子已經說過,根本沒打算活。」他口中說著,忽然矮身就地一滾,從草地一踹,直向土坑滾去。 這卻大出常玉嵐意料之外。彈追上前去,劍尖挺刺,已第二度虛點在漢子的咽喉。口中道:「想去,那是你自尋死路!」 那漢子的臉上肌肉抽動,咬牙切齒的道:「大爺我死也不會說出路來,這條命交給你了。」他說著仍然挺胸跨步,咽喉硬向常玉嵐鋒利的劍尖迎了上去。這一招更是出乎意料。 常玉嵐急忙抽劍,哪裡來得及,劍尖已深入七寸,穿進漢子的咽喉,不等常玉嵐撤招收式,那漢子高大的軀體,仰天倒在土坑的邊緣,血像水箭般噴射得老高,腥氣刺鼻。 常玉嵐不由愣在當場。他心想:司馬長風用什麼方法,能把這些「血鷹」磨練得寧死也不透露莊內的秘密。 這些「血鷹」個個身手不凡,難道甘心…… 想著忽然心中一動,暗忖:「血鷹」並不是不怕死,若真的不怕死,為何先前搶路而逃呢? 搶路?想到搶路,靈機頓明,他從八個「血鷹」一齊拼命湧向土坑,土坑之內必然有通道可通,何不…… 常玉嵐念起身隨,一矮身,躍向土坑。 土坑原來有丈餘深淺,坑內意外的乾爽,一點也沒有黴濕之味。常玉嵐略一沉吟,暗想:既無黴濕之味,必然通風順暢。 想著,沿著土坑向前趨去,也不過十步遠近,卻原來有一截盤旋而上的石階,蛐蜒上升。 常玉嵐拾級而上,從光線斜射進來,似乎已離出口不遠,約莫著正是左側月洞門外花圃之處,不由心中大喜。再轉半圈,金鐵交鳴之聲,偶而夾著幾聲悶喝,雖然仿佛在很遠之處,但卻充耳可聞。 他不由大喜,加快腳步,幾個旋轉已到了地面。 「咦!」說也奇怪,分叫出口之處的方向不錯,按照估計,應該在花圃左近。然而,金鐵相擊之聲,依稀可聞,卻愈來愈遠。 山口處一道長廊,雖然可以看出上下左右都是地道土石結成,除了光線暗淡之外,與一般長廊相同,大約在二十餘上長,七尺餘寬,可容兩人並肩行走。 常玉嵐不多思索,仗劍沿著長廊向前,腳下加快,十余步,已到長廊正中。忽然,長廊的兩端軋軋連聲。常玉嵐心知有異,橫劍當胸,靜以待變。 接著,吃吃的破風之聲如蠶食葉。突的,左右前後,飛矢如漫天花雨,像一群黃蜂,夾著破風之聲,不知數的疾射而來,全向常玉嵐立身之處集中射到。 常玉嵐不敢怠慢,斷腸劍舞得風雨不透,罩住整個人,半點不敢放鬆。足有盞茶時分,飛矢有增無減,常玉嵐也不敢稍停。 須知,這等舞劍震矢,最是耗費內力。因為,若是以劍護胸,或是護頭,在常玉嵐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而現在,飛矢四來,整個人都在飛矢的籠罩之中,前、後、左、右,甚至上、下,都要照顧得到,連腿腳也要保護得嚴,怕的是飛矢滲有劇毒。如此一來,吃力可想而知。 常玉嵐一面以劍護身,心中焦急異常,這等僵持下去,一旦內力耗盡,後果不堪設想,整個人變成一個箭垛子的滋味,怕不大好受。 片刻——地上堆起了一層厚厚的飛矢。 常玉嵐覺著舞劍的右臂,微微有些酸麻,但是劍招既不能緩,連換手的空隙也沒有。漸漸的,額上沁汗,氣息不勻,眼看著再有片刻,斷難支撐下去。幸而,飛矢漸漸疏落,力道軟弱下來。終於,飛矢完全停止。 常玉嵐不由暗喊了聲「慚愧!」,因為他已精盡力疲,舞劍的手腕,因用力過度,有麻痹的感覺,飛矢一停,他急忙退到一側背對土牆,暗暗運功調息。 此刻,他才想到,适才若是退到背靠一邊的土牆,也許可以省些氣力。 就在他想念之際,覺著身後的土牆,仿佛有人推動一般,向自己背上壓了下來。 常玉嵐大吃一驚,急的向前一步。 噗!一陣大響,土牆平空頹倒下來,頓時瀉下丈餘一大片泥土,硫磺味沖鼻。接著,一陣黃色的濃煙,從丈餘大小的頹牆中噴出。 黃煙化灰,灰煙化黑,黑煙…… 呼呼聲中,火苗疾噴亂吐,烈焰帶著呼呼的風聲,從洞口向外急竄。來勢之快,聲威之猛,令人膽戰心驚,勢不可當。 常玉嵐一見,連忙閃開火苗,向長廊盡頭奔去。 火蛇,如影隨形,一步一趨,像長了眼睛,尾追著常玉嵐席捲而前,整個地面接著燃燒起來,原來地面上鋪的不是沙,不是泥,不是土,竟然是一些黑色火藥,外加硫磺木炭屑生煤等易燃之物。 因此,像潮汐一般,漫地卷起火苗,不但快逾追風,而且破空之聲,令人膽寒。 急切之際,常玉嵐雖然腳下不慢,但火勢比他更快,他情急智生,四下無法逃生危急之時,唯有騰身一縱,猿臂上伸,照著頂上橫樑抓去。誰知,看來十分牢固的橫樑,絲毫不能著力,一抓之下,哢嚓大響,橫樑應聲折成兩截。 嘩——橫樑折斷之處,一大股足有桶口粗的水柱,從斷口中央著細砂沖了下來。 既然有水,必有孔道。果然,水柱愈來愈大。本來桶口大小的水,轉眼已暴漲有五尺大小的一片,傾瀉而下,地下火勢被水撲滅。 常玉嵐不敢怠慢,雖然一身濕透透的,顧不得許多,沖天躍起,就向下瀉的水柱中穿去。水的壓力不大,他全力上竄過猛,穿出水面,頭頂竟撞上堅硬的泥頂,等到落下來,不由暗喊了聲:「慚愧!」 原來,地面約有三丈,中間有一座小小的玲瓏假山,此刻,池水已幹,只有沒隨水流去的幾尾金色,尚在蹦蹦跳跳的掙扎著。 四周,像—座小小庭院,雜種著幾株草花,許久沒有整修,有些荒蕪,十分淒涼,加上光線陰暗,更加覺著冷兮兮的。 忽然——一陣呻吟之聲。 順著呻吟之聲瞧去,有一排碗口粗細的鐵欄杆隔著一間黑呼呼的土洞,實在太黑,看不清土洞中的情景。 常玉嵐抖抖身上的水漬,搶步到了鐵欄杆之前,凝聚目力但見土洞既黴又濕的角落裡,綣臥著個傴僂的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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