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四一


  話沒落音,幾個店小二跌跌滾滾的沖了進來。接著暴吼之聲一片,十二個粗壯健漢,半跳半吼的也進了正廳。

  他們一見黑衣無情刀紀無情,一個個收起兇神惡煞的樣子,十分恭敬的站得挺直,其中一個向紀無情供手執禮道:「請問敢是紀公子嗎?」

  紀無情大喇喇的點了下頭道:「各位辛苦了,我已訂下這座順風莊,做為我們的下處,該歇著了。」說完,回頭對發呆在一邊的薛無痕道:「店家,引他們各就上房,梳洗之後,在大廳擺一桌上等灑筵,算是替他門兄弟接風洗塵。」

  薛無痕氣得像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薩,咬著牙大聲道:「紀無情,枉費你是名門正派,把昆侖門當成了什麼?欺人太甚!」他說著,由座位上跳了起來,向正廳外沖去。

  「你還個能走!」斷喝聲中,紀無情已騰身而躍,攔住薛無痕的去路,冷冷的道:「你該先吩咐你的手下,把酒筵安排好再走不遲。」

  薛無痕真是「光棍眼睛亮,不吃眼前虧。」他衡量著慢說是黑衣無情刀紀無情,就是那十二個漢子,人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因此,他強忍怒火,咬牙切齒的道:「好,薛無痕的順風莊認栽,可是,昆侖一派不會認栽,咱們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紀無情狂笑聲道:「哈哈!好!紀無情找的正是昆侖派,你這種小角色,還不是我的對手。滾!半個時辰之內,要是不備好酒筵,我連你這順風莊,也拆成一堆瓦礫場,哈哈!」

  就在此刻、門外一聲:「無量壽佛!」

  聲音不大,但震得人耳鼓發抖,調子不高,但一個字一個字如同黃鐘大呂,帶動的餘音嫋嫋不絕如縷,久久尚有嗡嗡之聲。

  薛無痕大吃一驚,卻也神情一愣,打量著門外門誦佛號之人。

  原來是一個蒼蒼白髮,身材高大魁梧的偉岸道士。

  那道上赤紅臉,連眉毛都是白的,奇怪的是,沒有一根鬍鬚,海下光禿禿的十分刺眼,也十分滑稽,一身八卦鶴敞,半披半穿,散開前胸不束不扣,肩上扛著一柄光亮的鐵骨傘,大跨步進了大因為前面的客廳中順風莊的入部被趕到正廳來,所以那道士進門之後、逕自向正走來,翻著對既大又亮的眼睛,瞧著紀無情道:「小夥子,你能公然大嚷找的是昆侖派,這份勇氣可佳,真是後生可畏!」

  他口中說著,並不理會紀無情與薛無痕,甚而僅僅對正廳中一字排列的十二血鷹瞄了一眼,一疊身,自顧坐在正位,原先紀無情坐的大位上。

  紀無情看得出,那道上步履之間,雖如常人,但步馬的穩、步法的健,分明有過人的內功修為。

  因此,他不再理會薛無痕,折身向偉岸道士道:「道長,還沒請教你法號是……」

  偉岸道士將肩頭的鐵傘重重的向地上一杵,「通!」發出聲震耳的大響,然後時紀無情咧咧嘴道:「一定要問嗎?」

  紀無情已有三分不悅。

  因為道士放下鐵傘,用的是大力手法加上收放的內功顯示一隻發聲音並未將地磚砸碎,連破損的痕跡也沒。乃是外剛內柔的雙修功夫。

  這種內外兼修功夫固然高明,只是嚇不到紀無情,因為紀無情家學淵博,從兒時經父母調教,也已達到了這個地步,並不足奇。

  但是這道士炫功耀力,乃是敲山震虎的手段,實在是武家一忌。因此,紀無情面色一沉,冷哼一聲道:「道長功力深厚,紀某頗為欽佩,只是,外剛內柔,乃是雕蟲小技,南陽紀家的家丁護院,都練過三五年,哈哈!道長,你可能是江邊賣水,孔夫子門前賣文。」

  那道士翻了翻大眼,盯視著紀無情道:「南陽世家紀飛虎是你什麼人?」

  紀無情朗聲道:「你先報出名號來。」

  「好!」道士咧嘴一笑道:「鐵傘紅孩兒辣手判官鄭當時,聽說過沒有?」他仿佛十分得意自己有這麼長的名號,也十分驕傲的又充滿自信的覺得自己的名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雷響天下的名人。

  不料,紀無情淡淡冷哼聲道:「哼!沒有!」

  道上勃然大怒,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厲聲暴跳如雷:「好狂的小子!報上名來,道爺好超度你上路。」

  他的一頭白髮,本來披散垂肩。此時突然根根倒立,好像一個紅士堆上長滿了蓬蓬亂草,甚是怕人。同時,道士的一隻大如鋼鈴的眼睛,一閃一閃,不停的放出懾人藍光,形同鬼火,比傳說中的山精妖怪,更加兇狠。

  紀無情雖然狂放,也不覺悚然一驚,閃身退出正廳,朗聲道:「老怪物,你是人還是鬼。」

  辣幹判官鄭當時手中鐵傘向地面一撐,人已尾隨而出,就在院落之中喝道:「快報名來!」

  紀無情「嗆啷」聲中無情刀出鞘,橫刀當胸,朗聲道:「紀無情!你聽說過沒有?」

  「紀無情?」鄭當時口中喃喃的道:「看你這把無情刀,應該是南陽世家的傳人,你與紀飛虎怎麼個敘法,是他什麼人?」

  紀無情道:「他是先父,我是他唯一的兒子,這把無情刀你既然見識過,那該心裡有數。」

  鄭當時的怒火稍息道:「有什麼數?」

  紀無情道:「不大好應付。」

  鄭當時本已平息的怒火,突的又發作起來,怒吼道:「小輩!

  當年你爹與我雁蕩山六天七夜,也沒分出勝負來,憑你這年紀,能比你爹高嗎?」他說時,忽然將手中鐵傘迎風一抖。

  呼——一陣猛然的勁風,應聲而起。

  鄭當時的那柄鐵傘,原來只有傘骨,八八六十四支傘骨,寒光閃閃,如同六十四片飛薄的利刃,加上鄭當時手握的傘柄不停轉動,利刃破風之聲刺耳驚魂,點點閃動寒芒,耀目生輝。

  紀無情耳聞鄭當時之言,心知這老怪功力必非等閒,加上鐵傘乃是外門兵刃,不由格外小心。

  因此,他橫在胸前的無情刀不敢輕易出手,只是護住子午要穴,從天庭、玉柱、紋中、喉結、中庭、丹田、會陰,一線穿珠,守個牢固,然後凝神待敵,要先判明鄭當時的傘招。

  鄭當時老奸巨滑,洋洋而笑道:「小娃兒,你倒老練得很,道爺的招數,不是你可以看得出的,先接這一招試試。」

  鐵傘挾雷霆萬鈞之勢,把當而舞成一堵牆般的勁風,蒙頭蓋臉的向紀無情推來。

  紀無情只覺著眼前黑漆一片,黑暗中有萬點寒星,不分個的迎面襲來,根本看不見辣手判官鄭當時人在何處,甚至連影子也沒有。

  過招對敵,連對方都看不到,試想要想克敵制勝,豈不勢同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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