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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時光匆匆,三日間彈指而過。在這三日之中,方瑜未浪費過一刻時光,不是打坐調息,就是思索那三招劍法。

  東耳老人也一直耐心的解說那三招劍法竅要。

  第四天日出時分,中州三俠離開了程家堡。

  鄭大剛經過數日調息,體能大複。

  程子望為幾人備了四匹長程健馬,兩輛堅牢篷車。

  方珞低聲對方瑜說道:「大哥啊!為什麼要兩輛篷車呢?」

  方瑜點點頭,道:「我也覺著有些奇怪……」語聲一頓,接道:「也許鄭大伯身體未複,不便騎馬,也坐篷車趕路。」

  方天成指著第一輛篷車,低聲對方夫人,道:「你帶著瑜兒、珞兒坐第一輛車,車後兩隻木箱內裝有珠寶、黃金。」

  方夫人欲言又止,伸手牽起方瑜,方珞,行向第一輛篷車之上。

  那東耳老人早已坐在車前等候。

  方天成大步行到鄭大剛身前,低聲說道:「大哥傷體未愈,坐車赴路如何?」

  鄭大剛哈哈一笑,縱身躍上馬背,道:「我已大部復原了!」

  方天成、石俊,言鳳卿眼看鄭大剛躍上馬背,只好隨後上馬。

  鄭大剛一勒馬韁,回頭說道:「程兄請回吧!我等就此別過。」

  程子望一抱拳道:「諸位一路順風,再過嘉定時,希望能給程某一個信,大恩不言謝,程某人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覺著無從說起了。」

  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道:「程兄,兄弟想奉勸程兄一……」

  程子望道:「程某人洗耳恭聽。」

  方天成道:「五鬼漏網二鬼,加上那金槍宗士義,實力仍極強大,對此番之辱,定然記於心中,俟機報復,但他們大創之後,元氣未複,決不敢於近日之內,再來生事,程兄有足夠的時間,結束此間事務,避禍遠走。」

  陳子望行笑一下,道:「方二俠的好意,兄弟呈感澈不盡,但程某生於斯,長於斯,埋骨桑梓,死而何憾……」語聲一頓,接道:「不過,程某當先遣拙荊小女,避禍遠走,老朽也將從今日起,加強戒備,以待強敵。」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程兄豪氣,兄弟十分敬佩。」

  程子望苦笑一下,道:「五鬼耳目遍天下,兄弟就算想逃,又能逃向何處呢?」

  鄭大剛豪放的說道:「五鬼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但望程兄能夠剪除餘孽。」言罷,一抖韁繩,健馬突然向前奔去。

  方天成、石俊、言鳳卿三騎馬魚貫隨行。

  東耳老人長鞭一揮,輪聲轆轆,隨在四匹健馬之後。

  另一輛空著的馬車,竟然也揚鞭隨行。

  方夫人似是對那輛空著隨行把車特別注意,不時撥開後面的垂簾,望著那馬車出神,神色間無限悽惶、黯然。

  方珞大為奇怪,低聲說道:「媽媽啊!那輛空車,有什麼好看的?」

  方夫人淒涼一笑,道:「孩子,你今年十五歲了,是嗎?」

  方珞道:「是啊!」

  方夫人道:「十五歲很大啦,以後,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爹媽都不能跟你一輩子了!」

  方珞有些明白,但卻不盡了然,還想再問,卻為方瑜拉住,低聲說道:「兄弟,大娘心情不好,咱位別再煩她了。」

  但聞車外傳來低沉的歌聲,道:「為善全仗一片心,吉人自有天相佑……」

  方夫人伸牧挑開車簾,只見那唱歌的正是東耳老人。

  東耳老人是已知曉身後的車簾被人掀開,立時住口。

  方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東老丈!」

  東耳老人回過頭來,拘謹的說道:「夫人有何吩咐?」

  方夫人道:「剛才是你在唱歌嗎?」

  東耳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漢想起了兩句格言,隨口哼了出來。」

  方夫人歎息一聲,道:「東老丈,你有兒女嗎?」

  東耳老人搖搖頭,道:「老漢孑然一身,天涯飄零?」

  方夫人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母子,好嗎?」

  東耳老人道:「老漢年紀老邁耳目已漸失靈,只怕難以勝任繁重工作了。」

  方夫人不再多言,緩緩放下垂簾。

  方瑜移動了一下身軀,撥開車簾望去,只見中州三俠和言鳳卿並騎而馳,似是在商量著什麼事情。心中暗道:大約他們在言商對付那魔刀田遠之策了。心念及此,想到自身的責任重大,立時閉上雙目,推敲那三招劍術。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篷車突然停了下來。

  只見垂簾高卷,中州三俠和言鳳卿並肩停在車前。

  方瑜目光轉動,只見停身之地,是一片四無人跡的郊野,眼前是一處貧道。

  只聽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道:「賢妻……」風覺一陣悽楚湧上心頭,竟自說不出下面之言。

  方夫人舉手理一下鬢前散發,黯然說道:「什麼事?夫君只管說吧!要來的總是要來。」

  方天成長長籲一口氣,道:「我和大哥,三弟要赴一個約會!……」

  方夫人道:「那約會很危險,不能帶我同去,是嗎?」

  方天成點點頭,道:「因此,我託付了這位言兄,由他帶你們到安靜的環境之中,暫住幾日。」

  方夫人流下淚來,但她仍然柔順地點點頭,道:「你一定要回來。」這淡淡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包含了無限的情意。

  方天成強忍著心中酸楚,淡淡一笑,道:「就算為夫不回家去,我也根信賢妻,能夠妥為照顧兩個孩子。」

  回答的也很輕淡,但言語之中,卻隱隱有托孤之意。

  方夫人道:「夫君之言,賤妾幾時不聽了?」

  方天成伸出手去,握住了方夫人的柔荑,笑道:「你要善自珍重。」

  方夫人淒苦一笑,道:「夫君保重,我將很耐心地等你回來。」

  方天成回過頭去,望著言鳳卿一抱拳,道:「萬事拜託了。」

  言鳳卿道:「小弟盡我心力就是。」

  方天成一勒馬韁,當先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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