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劫 | 上頁 下頁
一五四


  淺藍的那個不耐煩的道:「耍嘴皮子,你不看那葛藤我們自己扯。」

  就在他說話之時,另外兩個已跑到怪石之下,扯了幾根手指粗細的葛藤,並且結成了活套,其中一個雙手撐開活結藤套,沖著常三公子道:「來,頭伸過來,放心!綁你回去查問明白,不會吊死你,也不會用刑逼你,這是規矩。」

  她口中說著,腳下也漸漸走近,只要一揚手,藤套就可以套上常三公子的頸子。

  常三公子焉能任由她將活結套上,連忙側移數步退出七尺,連連搖手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在下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要是再這樣苦苦相逼,對不起,我只好三十六策,一走了之,莫怪我毫無交代!」

  淺藍衣著姑娘道:「一走了之?你想得美!敬酒既然不吃,只好請你吃罰酒了,拿下!」

  手持藤套的聞言,淡淡—笑,揚手將藤結活套向常三公子頭上套來!手法既快且准。

  常三公子出其不意,急切間低頭一式「禹門三浪」,登!登!登!跳出丈餘之外。

  淺藍水緊衣褲的姑娘一見道:「原來有個三招兩式,難怪如此大膽!姑娘來拿你。」

  她的動作比話還快,平地前射七尺,淩空挺腰,一式「風擺殘荷」,晃動香肩,如影隨形地尾追常三公子飄至,人在半空,雙手左掌右指,掌式攔住常三公子的去路,指點常三公子肩井大穴。

  出手之妙,妙到毫末,制敵之准,毫釐不差。

  常三公子一見她乃是上乘手法,不由大吃一驚,雙掌「分花拂挪」堪堪化解了來勢,不由叫道:「姑娘好身手!」

  淺藍衣著姑娘一招落空,怒氣未消,揮手道:「大夥兒上,此人身手不凡,來路可疑,不能放過。」

  此時,手執葛藤的姑娘,也摔動藤套道:「留他活口,捉回去再說。」

  她把手中葛藤活套當做兵器,舞動之時曳起呼呼風響,搶先向常三公子兜頭套下。

  這時,另外三人也如法泡制,每人都扯下葛藤,打好活結,齊向常三公子施為。

  常三公子既好氣,又好笑,自己原是被瀑布水聲所引,料不到惹下出乎意外的麻煩,這四個毫不講理的姑娘,先是調侃一陣,接著教訓一番,此時,把自己當成了打獵的獵物,視為野牛野馬般用套索來套。

  麻煩的是,四個女娃兒都不是平庸之輩,手中的葛藤套索,使得呼呼作響,兜頭兜臉漫天罩下,左右前後,全是套索的影子,令人防不勝防。

  偏生葛藤的韌性極強,可軟可硬,四人貫上真力,不亞於一般刀劍,而且藤套舞下來是一大片,比刀劍述要難防。

  常三公子左閃右躲,左騰右挪,只是仗著靈巧的身法避開,因為若是貿然出掌舒拳,一個閃失被葛藤套索套個正著,整個人也就進入套索之中,立刻變成了四個女郎的階下囚,即使是不會丟掉老命,那四人的尖酸譏諷,不會好受。

  他想著想著,暗暗打量脫身之計,一面退,一面找尋出路,一邊的屏形斷崖,是難以攀登的,那片血的楓林,極可能是她們四人的居處,當然不能送入虎口,草坪這邊,是适才藏身之處看得清楚,視野開闊,不利脫身。只有先前自己攀上米之處,尚有擺脫四人糾纏的機會。

  心意既定,常三公子已漸漸地退到湖畔離東邊山岩不遠,口中朗叫一聲道:「在下失陪了!」

  叫聲初發,人已倒射丈餘,虛空轉向,揮手抓住了一根如同纓穗的青藤。

  不料,手拉葛藤略一用力,但聽「咯」的一聲輕響,頓然失去重心,葛藤連根而起離了岩石縫隙,常三公子整個人也隨之下墜,當時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吸氣上提……

  只是,四個葛藤套索已經臨空罩下,眼看就要套上脖子,常三公子百忙之中連忙仰臉作勢,雙腳認定岩石輕輕借力疾點,整個人像一個平飛的水鳥,低貼水面飄出了四個葛藤套索籠罩之外。

  然而,料不到湖面寬闊,離對岸足有十餘丈之遙,中途並無墊腳借力之處,常三公子只有雙腳互踏,借力二次上沖,意欲凝聚真力,掙扎著落於對岸,假若是此時沒有外力阻擾,輕易地落于對岸,應是可行之策。

  只是,隨著常三公子身法變換之際,四個姑娘也同樣地借著腳點岩石的巧勁反彈而回,四個葛藤結成的套索,一齊向人在虛空無法改勢閃躲的常三公子罩去。

  在這等千鈞一髮之時,常三公子哪有躲避的餘地,頓時四個女郎套了個正著,把他捆成一堆,真像端午的粽子。

  「噗通!」

  湖心水花震得很高,五個人不先不後,一齊跌進寒冷的水波之中。

  四個姑娘原穿的水緊衣褲,既可保暖,又不怕水,兼而她四人頗通水性,沉入水底之後,立刻浮了上來,互相瞄了一眼,各將手中葛藤拉得緊緊的,把不識水性的常三公子拖浮在水面,緩緩提上岸來,拋在草坪地上。

  常三公子如同落湯雞,狼狽的情形是畢生未有,嗆了幾下,吐出了湖水,喘息著道:「四位!在下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你們該滿意了吧!快將套索鬆開,在於絕不記仇,也不記恨,我們算兩下扯平!」

  那身穿淺藍水緊衣褲的姑娘聞言不由「噗嗤!」一笑道:「你們聽見沒有?此人是吃燈草放屁,輕鬆得很,他要我們把他放了!好笑不好笑!」

  常三公子滿腹委屈一肚皮怒火,再也忍耐不下,厲聲喝道:「忍耐已經夠了,在下一再相讓,姑娘們一再的得寸進尺,苦苦相逼,我一不是盜匪,二不是竊賊,這等繩索捆綁,到底為什麼?」

  他試著運力掙扎,想把套索掙斷,准知,那葛藤天生韌性,日曬夜露,風吹雨打,又在湖水之中浸濕個透,比鋼鐵煉成的還堅實。

  四個女郎已看出常三公子窘態,不由一瞥笑出聲來。然後嘰嘰咕咕地議論了一番,不但沒把常三公子身上捆綁的葛藤套索解開,反而纏了又纏,綁了又綁,找來一大截樹枝,把他當成待宰的牲畜,抬起來,向楓葉紅紅的林中走去。真是虎落平陽龍離水,仟何人到這一步也是一籌莫展。

  常三公子有口難言,不住地叫道:「你們這算什麼?」

  四個姑娘只是不理不睬,抬著常三公子只管趕路。

  穿過楓林,眼前有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也是群山環繞之中唯一的—條小路,石板棱角銳利,可以證明是新鋪上未久。

  常三公子喊了幾聲,眼看四個姑娘不加理會,心知無用,不再喊叫,只是睜開眼睛四下瞧料,仔細觀察一路上山色的特別標記,一草—木的外在形勢,默默牢記在心頭,免得脫困之時不辨方向迷失路途。

  一路上山色嫵媚,不時有一彎清溪潺潺流過,可是,漸漸地,兩側山勢湧來,好似無窮無盡,全是削壁千仞,涼意在兩山聳立的斷層中拂面生寒,也令人神清氣爽,頓覺靈念俱消,再向前去,頭上只剩下一絲天光了,兩側的山勢更加險峻,崖石平整如鏡,滴水滋養的青苔,看上去其滑如油,莫說是人,即飛鳥也難停,猿猴也難攀,天險自成,歎為觀止。

  常三公子一路上看得呆呆,只是被捆綁得甚為不自在,尤其衣履盡濕,山風襲人,感到冷颼颼的而已。

  這樣走了一程,山勢急彎抹角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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