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劫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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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樂無窮側身讓過了常玉嵐,橫擋在石峽前面,高聲道:「門上令諭,常少俠的貴介等另院款待!」 他一臉嚴峻之色,接著雙掌連拍數下。 石峽後應聲轉出四名勁裝少女,同時向樂無窮施禮道:「婢子等侍候!」 樂無窮似乎在百花門中頗有權勢地位,不但不還禮,連正眼也不看一下,只顧道:「引常公子的屬下到別院款待。」 「是!」四個勁裝少女像是習之有素,同聲齊應,有的牽馬,有的趕車,有的與蓮兒等交代。 樂無窮向常玉嵐道:「樂某帶路,隨我來吧!門主已備好酒宴要替少俠接風,這等風光是百花門破題兒第一遭,前未之見的啊!」 說著,自顧向竹林中唯一的石板路走去。」 但見他舉步紋風不驚,兩旁的荒野絲毫沒有被帶動的風力吹倒,而且衣袂不飄,看慢實快。 常玉嵐乃星武林中經多見廣的大行家,怎會看不出樂無窮足在提氣催動內力,施展輕身功夫。 這分明是自顯修為,也有試一試常玉嵐的意味。 常玉嵐真是左右為難,欲待施展,一則不屑同一個扛湖藉藉無名之人比拚,二則自己縱功力超過樂無窮,眼前情勢所迫,也不能超過去在前面的人而全力而為,因為表面上樂無窮是在帶路,理應走在前面。 最使常玉嵐為難的事,自己明知樂無窮狡詐,但又不能不施展輕功,否則會被他拋後,豈不是天大笑話。 於是,只好展功,亦步亦趨,緊隨在樂無窮身後。 幸而常玉嵐未曾大意,原來樂無窮並非空自托大的狂徒,他的腳下漸走漸快,不見奔跑,步伐如風,沒有作勢,身法奇絕。 走到後來。只像一縷輕煙,又像順水滿帆之船。 留下絲絲風聲,飄忽之際一掠而過。 常三公子哪敢怠慢,仍然是銜尾跟蹤而去,只覺兩側的千竿翠竹,分不出枝葉,飛快地向身後倒去。 足有盞茶時分。 竹林已是盡頭。 樂無窮停功收勢,回頭淡淡地道:「常少俠,這裡才是暗香精舍!」 他對於剛才一路施展輕功之事,好像沒有發生一般。 此人城府之深,可以想見。 常玉嵐也不挑明,放眼望去,心中暗暗稱奇。 原來別有天地。 眼前豁然開朗。 好一片平坦的草坪,此時雖然草已枯萎,但紫黃深褐好似一片巨大無比的毛氈,平鋪整齊,令人心胸舒暢。 沿著草坪四周,刀切斧削般筆直地開滿了金黃色碗大風菊,恰是把大地氈鑲上金黃花邊,蔚為奇觀。 穿過軟綿綿的草坪,乃是一座拱橋。 橋下殘荷蕉葉,水清見底,銀鯉可數。 荷池盡頭,白玉回廊,曲折九轉之處,飛簷碧瓦,「暗香精舍」四個古篆金匾高懸,真像帝王宮闕。 常三公子乃金陵世家,也投有這等形勢古典,不是寬大而見精緻的接客大廳,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樂無窮越過大廳,步入左側的月洞門。 門內,一大片花圃。 雖是深秋天氣,也開滿了不知名的奇花異葩。 花圃邊際,像是一座暖閣,簾幕低垂,一色絳紫,越見深沉。 誰知,樂無窮也不引客進入暖閣,只繞過暖閣的窗下,踏上大理石鋪得平整的通道,轉過通道,迎面一陣清香撲鼻。 原來,一眼望去,種滿了金黃丹紅的矮桂花樹,怕不有千百來株,壓滿枝頭的桂子,香清不膩而濃,不但形成一大片花海,而且香息永不飄散。 這時,樂無窮才停在桂林之外,輕輕擊了一下手掌,一改路上不開口的神氣道:「少俠!樂某的責任只是引你到此!」 說完,頭也不回,逕自去了。 桂林深處,已傳出百花夫人的聲音道:「常三公子,沿著路進來吧!」 常玉嵐依言走向桂林深處。 隱約中,已見紗燈的燭光,從一座玲瓏小巧的精舍內射出。 稱它為精舍,實在非常適宜。 六角形的建築,六面一式雕花梨木格扇,蒙著淺紫的宮紗,格扇處是遊廊欄杆,乃是雪白的原石雕琢。 每隔丈餘有一個石柱,石柱上又一色的名貴花盆,全是盛開的荷包海棠。 在燭影搖紅,宮紗掩映之下,那分幽雅、寧靜,高貴,加上四溢的香息,實在使人猶如置身天堂。 常玉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這一切都是幻景,都悼夢境。 此時,精舍中又傳來百花夫人的銀鈴呼喚:「進來呀!怎不過來?」 常玉嵐定了一下神,應聲上了精舍的臺階。 「呀!」的一聲輕響。 雕花格門開處,眼前忽的一亮,更使常玉嵐怔立當場。 開門的乃是百花夫人,而跟前的百花夫人沒變,她的那身裝扮卻與日間大不相同。 水紅緞褲,緊緊地裹著一雙修長的玉腿,上身淺黃及腰的透明披肩,內襯與褲子同色的緊身肚兜,繡著一朵大芙蓉花,又黑又亮的長髮,打開來散披在肩上,絲絲垂直,梳理得一絲不亂。 敢情她是出浴之後晚妝初罷! 這身打扮,加上她眉目之間的風情萬種,似笑非笑,梨渦隱現的神情,使得常玉嵐不敢正日而視。 於是,急忙低下頭來,輕聲道:「夫人,屬下因道路不熟,所以耽誤了時間,來遲了些,是否有些不便?」 百花夫人嬌嗔著道:「你站在門外就方便了嗎?」 「這……」 「進來,有話也得坐下來說呀!」 「是!」 常玉嵐只好依言入內,但見室內紫幔紅氈,隔著左側的屏風,像是臥室的陳設,牙床羅帳,獸爐噴香。 房屋的正中,一張鑲著翠玉的小圓桌上,已擺了六色佳味、兩副杯筷、一把酒壺,雖未斟酒,也可嗅得出醇醇香味。 百花夫人斜睨了常三公子一眼,伸出纖纖十指,親自執壺斟滿了兩杯泛著碧綠色的酒,自己先就主位坐下,然後指著對面向常玉嵐道:「坐下,該餓了吧,三公子,咱們一面吃,一面談!」 常玉嵐沒有第二個選擇,只好就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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