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劫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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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從南天雷的話中,分明他是被人計算的,這種事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不免要認為是天大的血仇。 常玉嵐一念及此,不但忘記了南天雷制住自己穴道的怨氣,反而道:「丁老伯說得對,南老伯既然十九年都忍下了,何必突然動起肝火,有傷身子呢!」 南天雷的神情黯然,一雙本來寒芒四射充滿煞氣的眼睛,竟然滴下幾清清淚,垂頭不語。 南蕙更加傷心地伏在他胸前,抽泣不已。 丁定一低聲道:「都怪我無能,醫道不精,十九年來沒辦法研究出能醫好你雙腿的藥來,不然,唉!」 常三公子雖然一面與他們說話,一面早已暗暗行功自解被點的穴道,覺得南天雷出手雖快速,力道卻不是想像的沉重。 因此,漸覺已有化解之勢。 誰知,南蕙忽然抬起頭來,含淚地望著南天雷道:「爹,常大哥的穴道可以解開了吧?」 南天雷聞言,冷冷地道:「不用你管,人家自己會解。」 常玉嵐自行運功解穴,想不到早已被人看在眼內。 心知在他動手之時,必然已有分寸,若是全力而為,恐怕縱然不受到內傷,最少要一個對時,才有自解的可能。 南蕙的雙眼一轉,抹去了腮邊的淚水,嬌聲說道:「何必那麼費事,我替他幫個忙不更快嗎!」 說著,果然過來,雙手並指,十分熟練地點向常玉嵐,頓時穴道解開。 丁定一恐常玉嵐穴道解開後,會出手報復,因此笑道:「常賢侄,我這老世兄他是一肚子怨氣壓在心中十九年……」 常玉嵐淡談一笑道:「侄兒理會得,丁老伯,你也該回鋤草堂了吧?小侄這就陪你回去。」 南蕙一聽說常玉嵐要走,臉都急紅了,剛剛抹去的淚水,又在眼眶裡打滾,纏著南天雷叫道:「爹!不要讓常大哥走……」 南天雷歎口氣道:「孩子,人家遲早要走的!」 南蕙聞言,竟大哭起來。 丁定一微微一笑道:「蕙姑娘自到盤龍谷,我還沒見她哭過,今晚竟哭了兩次,老朽算開了眼界了!」 常三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南姑娘,不要孩子氣,要是你不討厭,明天我會再來的。」 「真的?」 「一定。」 南天雷再一次打量常玉嵐。回頭對女兒道:「蕙兒,你喜歡姓常的?」 南蕙毫不做作地道:「呃!喜歡。」 南天雷苦笑道:「好,等爸爸死了,你就跟他離開盤龍谷。」 「不!爹,你不會死!」 「哪有人不會死的!」南天雷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迫不及待地對常三公子道:「你能留在盤龍谷七天嗎?」 常玉嵐反問道:「前輩有事?」 南天雷的個性十分火爆,大聲道:「不管能不能,從明天起,一連七天我不准你離開洗翠潭。」 沒等常玉嵐開口,一旁的丁定一卻一口答應道:「能!能!賢侄,我們踏月回去。你明天一大早再來,走!」 他拉起了常玉嵐,口中連珠似地:「再見!告辭!」 出了洗翠潭,常三公子急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問道:「老伯,南老前輩他是什麼意思?」 可丁定一也在暗暗的思索著,緩緩答道:「南天雷的個性古怪,說實在的,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老伯為何答應他要我留下來?」 「反正不是壞事,你留下來有益無害就是了!」 「君子除死無大災,謎底且看明天吧!」 東方欲明未曙。 殘月疏星在天。 常三公子尚未起身,窗外已有了南蕙的喊叫之聲:「常大哥!常大哥,我爹要我來叫你了!」 常三公子一夜未曾熟睡,此番好夢正甜,聞言急忙起身,胡亂洗刷一下,就隨南蕙向谷底奔去。 這一次南蕙更加親近了,一路上大哥長、大哥短地喊個不停,詢問谷外之事。 常玉嵐也把汴梁的熱鬧,金陵的山川文物,不厭其詳地訴說著。 南蕙聽得幾乎著了迷,天真地道:「我從懂事起,就知道洗翠潭,成天看的不是石頭就是樹。」 「真的嗎?」 「等我爹真的去世,我一定要跟你出去見見世面,看看熱鬧,常大哥,你可不要不理我啊?」 「南老伯雖然下肢僵化,但功力深厚,哪會說死就死!」 「對!我爹的功力可大著哩!要我說也說不完。」 「蕙兒,又在多嘴多舌!」 原來,兩人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到了洗翠潭的小屋前了。 南天雷仍然坐在昨夜的地方,面前桌上,放著一疊焦黃的冊頁,好像是羊皮一類,陳舊得已半透明了。 常三公子恭身進門,朗聲道:「南老伯,晚輩已決定留在這裡七天,請前輩教誨!」 南天雷並不感到奇怪,只道:「這是老夫從不示人的幾頁絕世秘笈,我想送給你!」 常三公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南天雷說話的神態,異常平談,絲毫沒有鄭重其事的樣子。 武林秘笈,乃是江湖至寶,哪怕是一招半式,各門有各門之秘,各派有各派的神,以「秘笈」相贈,尤其是一件大事。 如今,南天雷絲毫不動容,實在是出乎常理。 南天雷見常玉嵐半晌無言,又道:「怎麼?你不希罕?」 「晚輩何德何能,敢領受前輩厚賜!」 南天雷凜然道:「金陵常家,乃是武林的寶庫,不但搜集了江湖秘辛,而且有各門各派名人的實錄,包含各種武功的奇招絕學,可是,恐怕獨獨缺少老夫我這幾張鹿皮!」 常玉嵐心知他所言不虛,不由怦然心動,含笑道:「前輩教誨的是,如蒙慷慨相賜,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必妥為保管,仔細拜讀!」 南天雷順手取出最上一頁鹿皮,拋向常玉嵐,道:「先看這八個字。」 常玉嵐接過,但見首頁鹿皮上雕的是—— 「血由恨起,魔自心生。」 他一時未能會過意來。 而南天雷已激動的,一反先前平靜的神態,提高嗓門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血魔」了。」 常玉嵐心頭一震。對著鹿皮上的字發呆。 血魔! 難道跟前這個白髮老人,就是六十年前聲震武林,惡名昭彰的血魔? 這太可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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