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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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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我已看出老爺子的心意,他老人家似乎很希望我棄僧還俗,只是不便言明罷了。」 「連我也有這意思,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其實當初出家是你自己的決定,並無外人強迫,現在要還俗,也盡可自己決定。」 無我緘默了半晌道:「這樣吧!事情不妨從長計議,不過你我之間,從今後就以兄弟相稱,當然,若一同出門遇見外人,就另當別論了。」 他長長籲一口氣,又接道:「小弟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這十年來終是曾以少林為家,如果要再返俗塵,也該回寺向師父他老人家稟明,這是做人的道理,也是應有的禮貌。」 紀無情正想陪同無我到鄢陵「青山客棧」和明心大師見上一面,如今見他先有此意,立即說道:「老弟,你用不著長途跋涉返回少林了,要見令師明心老禪師,近在眼前。」 無我眨了眨眼道:「莫非他老人家已經雲遊到附近?」 這是紀無情將近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看到無我會眨眼睛。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昨日曾遇見過令師和武當掌門白羽道長,他們目前正住在鄢陵城內的『青山客棧』。」 無我急匆匆的道:「走,小弟馬上去見他老人家!」 紀無情拉住無我道:「用不著急,他說過,至少要在那家客棧停留三天,而且在見他以前,愚兄還要問你幾件事情。」 無我兩眼又開始眨動起來,問道:「你要問小弟什麼事?」 紀無情神色霎時現出凝重,吸口氣道:「老弟,咱們可不是外人,你對愚兄可要說實話!」 無我越發愣住,怔怔的道:「紀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弟什麼時候騙過你來?又何況出家人不打誑語!」 「實不相瞞,令師和白羽道長這些天來正在到處找你。」 「小弟數月前無故離開少林,家師找我,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白羽道長對小弟有什麼可找的呢?」 「因為他們懷疑你做錯了一件事。」 「小弟無端離開少林,連自己也知道是做錯了事。」 「不是為了這個。」 「那是為什麼呢?」 紀無情又吸口氣道:「事情發生在大半月前,武當派有五名弟子,由合肥至官渡途中,被一年輕僧人無端殺死四人,餘下一人回武當報信,武當掌門白羽道長這才星夜到少林找到令師。」 無我搖了搖頭道:「白羽道長這樣做就不應該了,天下僧人成千上萬,僧寺也不計其數,白羽道長為何單單找上了少林寺,難道這也是樹大招風?」 紀無情輕咳一聲,道:「說出來老弟別生氣,因為武當派認定殺死他們四名弟子的人是你。」 無我神情為之一窒,道:「笑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半個多月來,小弟和紀兄都在一起,有沒有這事,你應該清楚?」 「不錯,可是事情是發生在你我在官渡相遇之前,愚兄實在無法為你辯護。」 「他們怎能證明事情是小弟所為呢?」 「據那位生還的武當弟子回去報稱,殺人的僧人年紀甚輕,而且雙目盡盲,手裡使的又是一柄短劍,老弟,這些還不足以證明嗎?」 無我呆了一呆道:「有這種事?紀兄,是否你也斷定事情是小弟所為?」 紀無情苦笑道:「我自然不信,但卻不能代你向令師和白羽道長辯解。」 「紀兄。」無我雙頰不住抽搐:「小弟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曾做這件孽事!」 「我同樣也懷疑是否有人故意做成圈套陷害你?」 「小弟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再值得陷害的呢?」 「我想他們真正想陷害的也許不是你,目的在引起少林武當之間的不和,你不過做了對方利用的導引而已。」 「果真如此,小弟非馬上去見師父和白羽道長不可了,否則事情因我而起,豈不罪孽深重。」 「我正要陪你去一趟,請稍待一會兒,母在子不遠遊,我回去向家母稟報一聲。」 無我茫然問道:「你什麼時候認了一位義母?」 紀無情隨即把家人十年前為無名老人派東方霞等所救,昨晚已經全家團聚之事說了一遍。 他為了不使無我內疚,並告知當年火焚南陽世家的真凶是百花夫人巫嫣紅。 無我當場為紀無情道賀,但卻禁不住內心又增悲哀。 在從前,四大公子當中,總算有個紀無情和他同等命運的,如今,孑然一身無家可歸的,竟只剩下他一人了。 當紀無情稟告過母親回來後,無我已戴上僧帽,並蒙上罩面黑紗。 「眼睛已經好了,為什麼又蒙上黑紗?」 「老爺子交代過,小弟雙眼複明之事,暫時不能讓外界任何熟人知道,小弟不敢不從。」 兩人離開「垂楊草廬」,循著山路,直奔鄢陵縣城。 無我提醒紀無情道:「紀兄,有件事你我都須留意,那就是千萬不能讓家師和白羽道長知道咱們住在『垂楊草廬』。」 這本是紀無情要提醒無我的,此刻對方說了,反而省得自己再多叮嚀。 無我又道:「這也是老爺子在閒談中交代過的,他說武林中至今尚無人知道『垂楊草廬』,更無人知道他老人家隱居在這裡。」 紀無情道:「不錯,武林中至今也無人知道愚兄的家人還活著,否則豈能安安靜靜的在這裡度過十年。」 無我道:「等回來後小弟要馬上去拜見伯母和令兄紀大哥,既然府上不再認為當年火焚南陽世家是先父所為,彼此見面也就談不到尷尬了。」 紀無情望瞭望無我,忽然心中一動,竟然無意中觸動起一樁意念。 他想到如果無我能棄僧還俗,倒不妨把妹妹小鳳的終身託付於他,無我本就倜儻瀟灑,小鳳又花容月貌,正是一對璧人,天作之合,想來母親和妹妹也必定同意。 可惜他又不便主動勸說無我棄僧還俗。 無我見紀無情像在想什麼心事,忙問:「紀兄在想什麼?」 他雖然黑紗罩面,但對外卻看得十分清楚,只是別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而已。 紀無情笑笑,道:「沒什麼,愚兄只是在想,你如果還俗以後,論年紀也早應該成家了。」 無我自我解嘲的道:「紀兄何必取笑小弟,縱然小弟還了俗,一個無家無業的人,拿什麼養孩子老婆?紀兄比小弟大兩歲,該成家倒是真的,可惜出家人無法參加你的喜宴,更談不到喝你的喜酒。」 紀無情道:「愚兄的婚事,自有家母作主,你要一旦還俗,論婚事少不得要有愚兄料理了。」 無我頓了一頓,道:「紀兄,小弟說句切莫介意的話,聽說你對桃花仙子藍秀曾經一往情深過,可惜她已做了別人的妻子,不知現在內心是否還惦記著這件事?」 「小弟勸你想開些,佛門中人講究的是『緣』,塵世間男女之間的事也是『緣』,如果無緣,是勉強不來的,若因此而煩惱,實在太不值得。」 這幾句話,實在正說到紀無情的心裡去,使他一時之間竟然無所辯解。 無我似是意猶未盡,繼續說道:「十年前小弟也曾遇個姿色不錯的女子,當然內心也曾頗具好感,但也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從來沒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因之,也從未為這些事情煩惱過。」 紀無情自愧這方面確是不如無我多多,對於藍秀,他確曾有過刻骨相思,但伊人既然已為他人所得,他自然不再存非分之念。 正因如此,近半個多月來,他數度邂逅藍秀,表面上總是故意自作矜持,甚且冷漠相向,不假詞色,說穿了也正是一種矛盾心理在作祟。 他不再答話,只是悶著頭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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