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待全家情緒稍稍穩定下來,紀老夫人才望向周翠玉道:「周大妹子,你是從什麼地方把無情帶來的?」

  周翠玉道:「老夫人,紀二公子來到這裡已經半個多月了,至於他在外面十年的經過,待會兒讓他自己和你細說吧!」

  紀老夫人愣了愣道:「既然來了半月多,怎麼早不通知老身一聲?」

  周翠玉歉然笑道:「這是老爺子的安排,其實我早就希望你們全家見面了。」

  紀老夫人又顯出激動之情道:「老爺子對我們紀家,實在恩同再造,待會兒老身就向他老人家叩謝去!」

  周翠玉道:「現在該你們全家好好談談了,我該走啦!」

  紀老夫人一邊起身相送周翠玉,一邊吩咐道:「性兒,把你二弟招呼到我房裡去,咱們大家好好聚聚。」

  等紀老夫人把周翠玉送到跨院門口再回來時,全家人早已擁在紀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的居室十分寬敞,佈置得也頗為雅致。

  紀無情敘述過自己十年來的境況後,迫不及待的問道:「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家中慘遭火焚,全家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怎會來到這裡?」

  紀老夫人歎口氣道:「咱們全家的性命,都是老爺子救下的,若沒有老爺子及時施以援手,我們這些人,你真的一個也見不到了!」

  「老爺子是怎樣救娘和全家的?」

  紀老夫人再歎口氣道:「當年司馬長風派十八血鷹燒莊前,老爺子已預先得到消息,特地派出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前去救助……」

  紀無情不等母親說完,哦了一聲道:「這兩位老前輩是誰?」

  紀老夫人道:「東方大姐一向住在揮旗山不歸谷,那次她正好到『垂楊草廬』來探望老爺子,老爺子就派她和東方大哥,姐弟二人一起到了南陽咱們家裡。」

  紀無情立刻想起上次東方霞帶他和無我和尚初進「垂楊草廬」時,在門口曾遇到一位白髮老人對東方霞口稱大姐,想來母親口中的「東方大哥」,就是此人了。

  「兩位老前輩到了咱們莊上以後呢?」

  「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到達咱們莊上當晚就出了事,好在當時已經有了防備,就在傍晚,全家遵照他們的吩咐,遷到後山的一處農家,並帶出不少細軟首飾,至於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以及下人們則留在莊上應變。」

  「後來呢?」

  「在當晚二更後,司馬長風派出的十八血鷹果然來了,但他們並未得逞,除少數下人死傷外,全被東方大姐姐弟二人打退,據說血鷹也死了好幾個。」

  「那麼火燒莊院的事又是怎麼來的?」

  「東方大姐姐弟見血鷹已退,下人們也都以為沒事了,而且大家苦戰半夜也都疲憊不堪,便不再戒備,各自安寢。」

  「誰知就在四更左右,又來了一批黑衣人,這批人不知從哪里弄來幾十大桶桐油,先把桐油潑在莊院四周,然後放起火來。」

  「等東方大姐姐弟和下人們驚醒時,火勢已是一發不可收拾,可憐幾十名下人全部喪身火海,東方大姐姐弟憑著武功高強,總算得以倖免。」

  紀老夫人說到傷心之處,眼淚又不覺像斷線珍珠掉落下來。

  圍在一旁的紀無性夫婦、紀無心、紀小鳳眼睛也都開始濕潤。

  紀無情黯然籲口氣道:「這些放火的人,可查出來是受誰主使?」

  紀老夫人揩拭著淚水道:「好在被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當場各捉住一個,但這兩人不等問話,便咬舌而死。」

  「後來東方大姐姐弟檢視他們身上,前胸都有一處銅錢大小的玫瑰花印,再檢視他們的衣服,前襟裡層又繡著『暗香』兩個字。」

  「東方大姐立刻斷定是一個叫巫嫣紅的百花夫人所為。」

  紀無情不覺毛髮皆豎,咬牙切齒,無名老人所言不假,他的真正仇家,果然就是百花夫人巫嫣紅。

  紀老夫人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那次事件之後,據說武林中都傳言咱們南陽世家慘遭大難是司馬長風所為。」

  「豈知那位百花夫人比司馬長風更加陰險狠毒,做下這樣慘絕人寰的事,竟然推到司馬長風身上,而她竟靠著沽名釣譽,反而受著武林中千千萬萬人的推崇,娘真不知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紀無情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現得太衝動,強自鎮定的再問道:「娘和家人是怎麼到了這裡的呢?」

  紀老夫人道:「莊院已全數燒盡,已使得全家無所棲身,而最重要的,是東方大姐姐弟警告,若借住親友家中,一旦被百花夫人查知,一定會派人再來斬草除根。」

  「最後聽他們勸告,雇了幾乘軟轎,經過夜行曉宿的幾天奔波,才來到這裡,多蒙老爺子撥出一所跨院,供我們居住。」

  「娘和大哥大嫂弟妹等人,是否這十年來不曾離開『垂楊草廬』一步?」

  「我們全家的確這十年來不曾離開『垂楊草廬』一步,這是老爺子的吩咐,他說不但我們一家人不能讓任何外人發現,連他老人家和身邊的幾位重要親屬照樣也要隱秘行蹤。」

  「因之我們整天都是足不出戶,好在家裡還有兩名下人,出門購物或者辦其他的事,都是由他們負責。」

  老太太話說得太多,喝了口茶,再道:「這十年來,你大哥整天讀書習字,他現在的學問可大了,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另外又畫得一手好畫,老爺子客廳和咱們這裡牆上掛的不少畫,都是他畫的。」

  紀老夫人說著,指指牆上道:「你看,那就是你大哥畫的。」

  紀無情轉頭望去,牆上果然掛著一幅大約五尺長兩尺寬的畫軸,畫名是「寒山秋月」,另有一首題詩,畫得的確筆墨傳神,頗見功力。

  幾乎不輸當代名家,尤其題字龍飛鳳舞,蒼勁秀拔,下角題名「草嶺山人」。

  紀無情只看得嘴裡嘖嘖有聲的道:「大哥,咱們紀家一向以武學聞名武林,現在終於出了一位大畫家大書法家了,這幅山水畫得不輸王摩詰,字也寫得直追王羲之。」

  紀無性臉上一熱,尷尬笑道:「二弟,你怎麼開起大哥的玩笑來了,你自小就比我聰明,若有十年工夫讓你練字畫畫,那才真正夠資格稱為大畫家大書法家了。」

  紀無情也紅著臉道:「兄弟這只手,只能拿刀,不能拿筆,你讓我殺雞殺鴨還差不多吧!」

  一句話,逗得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室內氣氛也輕鬆了很多。

  紀老夫人再指指紀無心和紀小鳳道:「你弟弟妹妹也喜歡舞刀弄棒,另一半時間是跟著你大哥讀書習字。」

  「不過,你妹妹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明天我就要她做套衣服送你。」

  紀無情望著紀小鳳道:「那就先謝謝小妹了!」

  紀小鳳也婉然一笑道:「我給二哥做衣服可以,但二哥必須做我和三哥的老師。」

  紀無情一愣道:「像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能教你和三弟什麼?」

  紀老夫人笑道:「她是要你教武功,這方面你大哥不如你,他們兩個成天只知瞎練,沒有名師指點,再練也練不出名堂來。」

  紀無情搖頭苦笑道:「說來慚愧,兒子可能只有這一點比他們稍好,其餘的什麼也勝不過他們。」

  紀小鳳忙道:「二哥,你如果想學做針線,我可以教你!」

  紀老夫人道:「鳳兒,和你二哥一見面就開玩笑,一個大姑娘了,還像小孩子似的。」

  紀無性道:「娘,在二弟面前,她本來還算個小孩子嘛!」

  這句話提醒了紀老夫人,她憐惜的望著紀無情道:「情兒,你今年已經三十二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你在外面這十幾年,如果已有了合適的,只管對娘講,娘馬上給你娶,也算了卻一番心願。」

  紀無情低下頭道:「兒子不急,等報了大仇再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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