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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尤其,當年南天雷之死,是因常玉嵐而起,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常玉嵐未能善自照顧南蕙,在他來說,總是件大大憾事。

  至於他之所以未把南蕙留在司馬山莊,說起來也有他的苦衷。

  因為他知道南蕙暗戀著他,若說她也住在司馬山莊,天長日久,難免也會引起藍秀的誤會。

  女人的心胸總是較為狹窄的,賢如藍秀也不能例外,為了顧全夫婦間的感情,他也只好讓南蕙住在金陵老家。

  常福見常玉嵐黯然不語,已猜出南蕙必不會來,不由搖搖頭道:「南姑娘也真是,老太爺老夫人以及全家都待她很好,她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

  陶林插嘴道:「待她好是一回事,人家南姑娘也是二十六七的人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可曾想到人家的終身大事?」

  他的語氣,分明對常老太爺和常老夫人有所不滿,但常玉嵐卻無法口出責備之言。

  常福是個老實人,乾咳了一聲道:「陶總管這話雖然說得是,但南姑娘一直不肯講出心事,別人又怎能知道?」

  陶林忍不住笑道:「常福,這種話也是姑娘家自己講的嗎?如果你到了三十歲還沒討老婆,是否要向你爹你娘嚷著非討老婆不可?」

  此語一出,常玉嵐和藍秀也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常福神情尷尬的摸著腦袋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

  陶林道:「等你想到以後,只怕南姑娘要跑掉第十八次了!」

  常福哦了一聲道:「這樣說她是出去找婆家去了,那我就放心了,像她那樣標緻的大姑娘,要找一百個女婿都找得到。」

  陶林哈哈大笑道:「找一個就夠了,這話若讓南姑娘聽到,她不甩你耳光才怪。」

  常福道:「那我又說錯了。」

  常玉嵐不願陶林再拿常福開心,整了整臉色道:「常福,你放心了我可不放心,我一定要設法找她回來。」

  常福道:「那正好,小的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三少爺,老太爺和老夫人這次打發我來,是要轉告您,要您回一趟金陵。」

  這使常玉嵐再度內心感到愧疚。

  十年來他和藍秀住在司馬山莊,竟然絕少回金陵老家向年高的雙親省事請安,可說絲毫未盡人子之道,如今反而要讓父母派人來要他回去。

  想到這裡,真要讓他無地自容。

  「常福,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回金陵家裡去。」

  「玉嵐!」藍秀望了常玉嵐一眼道:「你真要回金陵去嗎?」

  「父母之命,我如何能不回去,而且我也的確應該回去探望兩位老人家了。」

  常玉嵐嘴裡雖這樣說,內心卻難免對藍秀方才一問感到不悅。

  這是他和她結縭十年來第一次的對她不滿,因為聽她方才的語氣,分明是希望他不回金陵去,他天性純孝,怎可為了妻子不顧父母?

  事實上他之所以十年來絕少回家,有藍秀在旁正是主因之一。

  常福走後,常玉嵐正要準備起程。

  忽然迎賓館一名劍士匆匆過來家報,說是少林掌門明心大師和武當掌門白羽道長連袂造訪,正在迎賓館待茶。

  司馬山莊自司馬長風時立下的規矩,來訪客,不論身份如何,必須在迎賓館下轎下馬,並解了兵刃,經通報後再決定莊主是否接見,即便接見,也是由迎賓館派人帶進莊來,莊主絕少到迎賓館迎接的。

  但常玉嵐不能與當年的司馬長風相比,當年司馬長風在真面目未被揭破前,在武林中稱得上年高德劭,藝壓群倫,常玉嵐則終究屬於後生晚輩,對來訪客人,除在迎賓館下馬外,可直接引進大廳。

  尤其在一年三次桃會時,只要持有請柬,根本不加管制。

  但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愈是身份地位崇高之人,愈能尊重司馬山莊主人,他們都是主動在迎賓館留下以便等候通報。

  少林派和武當派在八大門派中,一向聲譽最隆,居於領導地位,常玉嵐自然要親到迎賓館迎接。

  他匆匆趕到迎賓館,只見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臉色都十分凝重。

  常玉嵐隨即把兩人陪至大廳。

  這時藍秀和陶林也在大廳等候。

  十年來,一年三次的桃會,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每次都如期前來,從不缺席。

  因此,身為女主人的藍秀和總管的陶林,都和他們相處得很熟,自然不能不陪同常玉嵐招待。

  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落座後,早有人獻上清茗。

  常玉嵐首先搭訕著說道:「上次老禪師派遣貴門弟子大緣師父到捨下來,常某一切都知道了,老禪師和白羽掌門今天辱臨捨下,不知有何見教?」

  明心大師歉然一笑道:「每年三次桃會,是常令主親手所訂,十年來已形成武林中最大盛會,不知常令主今年為何要把開春後第一次的『賞花大會』取消?」

  常玉嵐苦笑一聲道:「莫非大緣師父回去後沒對老禪師稟報過?取消『賞花大會』的柬帖,常某到現在還沒查出是何人假藉名義所發。」

  「大緣回去後已對老衲講過,但當今武林中有誰與司馬山莊過不去,老衲卻一直思解不出。」

  「說實在的,就是常某真有心恢復『賞花大會』,也是不可能了,方才兩位路經莊外,想必已經看見,那片桃林,已被人砍得破碎不堪了,又何況現在『賞花大會』會期已過。」

  「老衲和白羽道長方才自然見過,這樣看來,五月五日的『品桃大會』和九月九日的『暢飲大會』,也可能要被迫取消了?」

  常玉嵐沉吟了一陣道:「常某也曾仔細考慮過,今年餘下的兩次盛會,不宜輕言取消,桃林雖然被毀,所幸並未全部毀去,預料五月五日仍有桃可品。」

  「至於九月重陽的『暢飲大會』到時候若今年的『桃花露』不夠,還有些往年未動用的陳酒補充,總之,常某必當盡力促成其事,不使往例輕易言廢。」

  明心大師頜首道:「那就好,老衲擔心若下兩次盛會仍不能如期舉行,可能會越發引起武林同道猜疑,進而人心騷動,擾攘不安,那就非常令主和老衲等人所樂見的了。」

  常玉嵐道:「兩位可是專程為此事而來。」

  明心大師搖頭道:「這乃是貴莊之事,一切應由常令主決定,老衲和白羽道長前來,實在是另有一件大事向常令主請教。」

  常玉嵐不由神色一緊道:「老禪師有何吩咐,只管明言,用不著客氣。」

  明心大師歎了口氣道:「這事常令主也早已知道,那就是當年的司馬少莊主在本寺皈依佛門,齋戒十年相安無事,不想教月前卻無故離寺出去,至今不知去向。」

  常玉嵐道:「這事常某早已知曉,上次貴寺大緣師父來敝莊時,曾特別轉知過常某。」

  明心大師再歎口氣道:「其實這十年來,老衲早看出他六欲未淨,凡心仍在,絕非佛門中人,他的離寺出走,也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時間遲早而且,不過……」

  這位老僧似有難言之隱,望了白羽道長一眼,不願再說下去。

  「彼此不是外人,老禪師只管請說。」常玉嵐緊盯著明心大師的臉色。

  明心大師搖搖頭道:「下面的話該由白羽道長說了。」白羽道長緊蹙雙眉,稍微停頓,才緩緩說道:「事情自然是因司馬少莊主而起,半月前,本觀的五名弟子,由合肥至官渡途中,被人無端攔途截殺,當場四人喪命,只有一名僥倖得以逃生。」

  「哦!有這種事,可查出是何人所為?」常玉嵐緊口追問。

  「據僥倖生還的一名弟子回去向貧道報稱,對方是位年輕和尚,而且雙目已盲,在這種情形下,貧道怎能不聯想到此人會是司馬少莊主。」

  白羽道長為人謙遜隨和,他之所以不稱對方為無我和尚,而只稱司馬少莊主,分明是不願刺激明心大師。

  常玉嵐在這刹那,心念電轉,他回想自己是在合肥逍遙津中了飛天銀狐阮溫玉的暗算,又是在官渡被無我和尚和紀無情所救,而殺害武當四名弟子是半月前的事,那應是自己遭阮溫玉暗算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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