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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銀衣女郎一雙俏眼凝視著常玉嵐,右手無名指輕輕點著紙上的圖形道:「十年來,閣下的風采依舊,不但不減當年,英氣更成熟了、挺發了,不愧是武林四大公子之首,實在令人仰慕。」

  常玉嵐不由臉上發燒,搖搖頭,借著女郎說話之際,緩緩的走開了一步,道:「少年子弟江湖老,姑娘你太誇獎了,常某實在慚愧,半生潦倒,一事無成。」

  「你得了吧!」銀衣女朗朗聲道:「你還要怎樣?難道還想當皇上?」

  常玉嵐喟然一歎道:「當年,在下與另三位,實在都豪情萬丈,而如今,滄海桑田,人事全非!」

  銀衣女郎忙道:「是呀!不知另外三位……」

  「這個……」

  常玉嵐原本不願與這女子多聊。

  然而,人的弱點是,大都喜愛懷念既往。

  對於十年前的舊事,歷歷如在眼前,尤其這圖形上的另外三人,與常玉嵐都有極大的淵源,極深刻的印象,更有說不盡的往事。

  因此,他又湊上前去,指著司馬駿的圖像道:「姑娘,這位翩翩佳公子司馬山莊當年的少莊主,而今已是雙目失明的出家人,當和尚古佛青燈十年了。」

  「哦。」銀衣女郎點頭道:「有些耳聞,的確是令人浩歎。」

  常玉嵐又道:「這第二位『黑衣無情刀』紀無情,十年不聞訊息,加上他曾經因家遭大變,引發了瘋癲之症,至今不知所蹤。」

  「原來是個瘋漢!」

  「不!」常玉嵐忙道:「有一個時期,他痰迷心竅,血氣所激,乃是由於氣急攻心,後來漸漸正常。」

  「反正是瘋過。」銀衣女郎立即用塗了蔻丹的兩個指頭,在紀無情圖像之上彈了一下。

  常玉嵐無限感慨的道:「只有探花沙無赦,如今世襲了回王……」

  「算啦!」銀衣女郎的紅唇一抿,有些不屑之色,搶著道:「當初不知你們這班武林人是怎麼想到的,一個化外野人,怎能列為四大公子,真是笑話!」

  常玉嵐忙道:「姑娘之言差矣!」

  「何差之有?」銀衣女郎滿臉的不服氣。

  常玉嵐道:「沙無赦乃回王的唯一繼承人,論文,御賜探花,論武功,不在常某之下,人品、風流倜儻,修為、品德,真是濁世佳公子,尤其是仁俠尚我作為,急人之難的風範……」

  「好啦!」銀衣女郎有些兒不耐的道:「恁他怎的,也免不了一身膻腥味,遍體牛羊騷,包管他一輩子討不到好老婆!」

  「嘿嘿!」常玉嵐笑了笑道:「婚姻十分美滿,沙兄的王妃,乃是回疆第一美人,人稱『銅箏公主黑白合』耶律香兒,武功也是一流。」

  銀衣女郎道:「凡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仿佛人人都是三頭六臂。」

  常玉嵐道:「姑娘不是要問圖上的四個人嗎?我,是實話實說呀!」

  銀衣女郎道:「正經的你卻沒談。」

  「沒談?我都依所知說了呀!」

  「談談你如何?」

  「談我?」

  「是呀!你自己。」

  「我?」常玉嵐搖搖頭道:「十年光陰等閒過,既無雄心壯志,也是乏善可陳,就這等庸庸碌碌,守著一片田園。」

  「那你跑到這兒來幹嘛?」

  「這個嘛……」

  常玉嵐沉吟了一下。

  他在沒弄清楚對方的來龍去脈以前,不願將自己追蹤「南海三妖」之事說出來。

  因此,他話鋒一轉道:「聊了半夜,對於姑娘你……」

  「瞧呀!」銀衣女郎露出一排白玉貝齒道:「我想你該問問我了。」

  常玉嵐料不到她竟如此回答,忙道:「姑娘的來歷一定非比尋常,假若能以相告,常某願聞其詳。」

  「無名之輩。」銀衣女郎笑著問道:「你聽說有個飛天銀狐沒有?」

  「飛天銀狐?」常玉嵐是從來沒聽說過,但是,江湖人有一個怪僻,也就是最忌別人說從來沒聽過這一個人。

  因為,那就表示他是「無名小卒」。

  常玉嵐沉吟了一下,忙道:「聽嗎……是……是好像……好像聽江湖朋友提起過,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了。」銀衣女郎立即笑了起來道:「諒來你從沒有聽說過,不要吱吱唔唔了,知之為知之,這有什麼奇怪。」

  常玉嵐打量一下對方道:「是,是。」

  銀衣女郎又道:「再問你,有一個人名叫阮溫玉,你聽說過沒有?」

  常玉嵐吟著:「阮溫玉?阮……」

  他搜盡枯腸,也想不起來武林之中有個「阮溫玉」,於是只好無語的搖搖頭。

  銀衣女郎面有得色道:「我就是阮溫玉,阮溫玉就是我。」

  「哦!」常玉嵐拱手道:「阮姑娘,阮姑娘,請問,阮姑娘适才所提到的『飛天銀狐』?」

  阮溫玉笑得格格連聲,一面笑,一面道:「飛天銀狐就是阮溫玉,阮溫玉就是飛天銀狐,現在兩個人都在這兒。」

  常玉嵐雙眉一皺道:「姑娘就是『飛天銀狐』阮溫玉?」

  阮溫玉笑道:「不像?」

  常玉嵐只好也跟著苦苦一笑道:「常言道,人如其名,可是,姑娘,你並不像一隻狐。」

  「哈哈哈……」

  飛天銀狐阮溫玉先是一陣嬌笑,笑聲久久不息,然後才道:「狐像什麼樣子,據說,凡是狐狸精不都是很美的嗎?是不是因為我不夠美?」

  她連說帶笑,把一個常玉嵐「急」得十分尷尬,急忙道:「哪兒的話,阮姑娘,我以為你聰慧過人,口才一流,不像是個狡猾的狐狸。」

  「不見得吧?」

  飛天銀狐一臉的甜蜜笑容,半真半假的又道:「初次見面,你的斷語可不要太早喲!」

  常玉嵐見她一味調皮,話總是轉不入正題,心忖:「自己原是要探聽她的來龍去脈,像這樣蘑菇下去,怎生得了,不如單刀直入……」

  想到此處,就正襟坐在床沿,朗聲道:「常某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飛天銀狐道:「有話請講,我雖是女兒身,卻不喜歡扭扭捏捏作態。」

  「好。」常玉嵐道:「同為武林一脈,我常家與各門派素有來往,不知姑娘可否將師承門派見告?」

  不料——

  飛天銀狐杏眼一掄道:「盤我的海底?」

  「不,不!」常玉嵐忙道:「我是想,說不定我常家與阮姑娘門派中有些淵源,最少也可能有些兒交情。」

  「那是不可能的。」飛天銀狐不加思索的十分篤定。

  常玉嵐道:「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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