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
因此,選定了「雲集樓」這個全城最大的酒樓,找了一個視線開闊而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 足有一個時辰,誰知,不但沒有「南海三妖」的蹤影,連投宿的客人也沒有看到。 有的,只是三三兩兩的酒客,一看就知道是商賈之類販夫走卒之流,毫無岔眼之處。 天漸漸黑了下來。 常玉嵐正待結帳起身。 忽然—— 一陣蹄聲得得,酒樓門首出現了一匹健驢,好生惹眼的一匹驢。 那健驢通身烏漆發亮,黑得可以照人,只有四個蹄子是雪白的毛蹄。 這是難得一見,叫做「烏雲蓋雪」的名驢,不亞於八駿名駒。 驢子特殊,驢上的人更加特殊。 一身欺雪壓霜的銀白勁裝,外罩一件小小的銀色披肩,不是宮裝,不是俗裝,十分貼身可喜。 銀色絲巾,紮著高聳的髮髻,斜伸入鬢一枝銀珠串成的玲瓏凰形飾物,越顯得超塵出俗,小蠻鞋,也是繡著綠凰的銀緞底布。 右手一根銀線鏤成的短小鞭子,說是用來趕驢的,不如說是這身裝束的配件,顯得特別出色而精神。 那驢上人翻身下驢,與常人並無二致,沒有一般練家子的賣弄。 進了店門,燈光下才看出那人的長相。 短短的留海,掩到額頭,一雙黛眉細細的,彎彎的像是下弦月牙兒。 那雙眸子更是黑白分明,眨動之下如同一對水晶珠兒,准鼻似懸膽,如垂玉、微翹的唇角,使殷紅的唇更加像三春的紅菱。 輪廓柔和的一對白裡透紅的耳朵下,垂著小指大小的兩顆珍珠做為耳墜,一走一晃動,既美又俏。 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真的像將熟的蘋果,動人明豔,不帶半點塵囂俗氣,真如傳說中的仙女、嫦娥。 這女子跨進雲集樓的大門,大廳內所有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過去,有的人甚而發出輕微的歎息之聲。 美,實在是太美了。 不但人美,而且風度儒雅,氣質高潔,對著迎上前去的店小二微微一笑,螓首低頷。 店小二笑嘻嘻的道:「女客官,請!」 那銀衣女郎只低聲道:「勞你駕,給驢子上上料。」說著,她自己卻找到靠大廳右邊一副座頭坐下,恰好與常玉嵐遙遙相對。 就在那女郎落座未久。 雲集樓通往樓上客房的樓梯上,一陣腳步亂響,走了下來怕不有二三十個黃衣漢子。 那些黃衣漢子,人人腰際掛了一把彎刀,個個魁梧壯碩,兇神惡煞一般,沖下樓梯來,亂糟糟的大呼小叫,不可一世。 店小二忙跑了過去,低聲道:「客官們……」 黃衣漢子其中一個跳起來沖向店小二,一伸手提起店小二的後衣領,口中罵道:「他媽的,老子們住你的店,到吃飯的時候連個座位都沒有,你們是開黑店?還是瞧不起大爺們?」 店小二被那大漢提的雙腳離地一尺多高,連連彈動的哀求道:「爺,你放下來,放下來,小的才好給你老人家張羅座位呀!」 「去你媽的!」 黃衣漢子果然有一把臂力。 他隨了一丟,竟將店小兒得五丈遠,越過三座桌頭,不偏不倚的正好「卟嗵」一聲,丟在先前進來的那位女郎的腳下。 「哎喲!」 店小二被摔跌得雙手抱著頭只顧哎喲。 那女郎淡淡的一笑,皺著眉頭,丹鳳眼不屑的瞪了黃衣漢子一眼,順手用原來那根短鞭,伸到店小二眼前,低聲道:「起來,替我叫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麵。」 店小二雙手抱著短鞭,掙扎著撐起未,還不住的哭喪著臉哀叫。 先前那黃衣大漢,一個虎跳,已到了店小二跌倒的地方,用一隻腳腳尖點到店小二的胸口,吼叫道:「媽的,你還裝死,快替大爺找座位,哎呀!」 不知怎的—— 那兇神惡煞般的黃衣大漢,忽然像火燒的般,大叫一聲,彈跳丈來高,抱著只腳,彎下腰來,怪叫起來。 在座之人,只有常玉嵐看出。 原來是那女郎不經意的借著短鞭挑起店小二的時候,輕輕的用鞭梢掃在那黃衣大漢的腳背上。 常玉嵐心想。 ——那黃衣漢子若是識相的,事情會到此為止,否則,必然會灰頭土臉,甚至十分的難堪。 因為,以常玉嵐對武林的老到經驗,已經看出銀衣女郎必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至於她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有練家子的神情,卻正是她功力已到了相當火候,才能修為內斂。 這也就是所謂的「深藏不露」。 銀衣女郎眼角也不看黃衣大漢,只是笑著對店小二道:「小二哥,不要發愣了,我真的餓了,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麵。」 「哦,哦。」 店小二在那裡愣愣的點著頭,但是臉上那副害怕的神情,卻瞧著在地上暴叫的那名黃衣大漢。 銀衣女郎笑容依然不改,輕言細語的道:「不要怕,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來,先去準備我的,有人不服氣的話,叫他來找我。」 這話中之意,十分明白,任誰也聽得出來,是沖著那群黃衣漢子而發。 常玉嵐心想,有熱鬧好看了。 果然—— 先前抱著只腳又跳又叫的漢子,原本離銀衣女郎最近。 他忽然雙目暴睜,翻著一對牛眼,怒吼著道:「你這話是沖著老子來的?」 銀衣女郎冷冷的道:「沒沖著誰,我是說凡事有個先來後到。」 黃衣漢子狂笑聲道:「老子們不懂這一套!」 銀衣女郎已經面帶不悅之色道:「粗俗!可是,你應該懂的,要是真的不懂,我可以教訓你懂!」 「反了,反了。」那黃衣漢子暴跳如雷,對身後一群同伴道:「哥兒們,聽到沒有,她要教訓咱們!」 二三十個漢子亂嚷道:「我們先教訓教訓她!」 「對!」為首的那漢子怒目喝道:「看是誰教訓誰!」 他腳下不丁不八,雙臂揚起時,帶動呼呼的風聲。 只聽他口中咬牙切齒的道:「不給你孝帽子戴,你不知道哭爹,臭娘們,你知不知道爺們是幹什麼的嗎?」 口中說著,雙腳已前欺,逼向銀衣女郎。 這時—— 大廳上原本快要滿座的酒客,已經紛紛離座,膽小的腳下抹油,膽子大的,擠到一角等著看熱鬧。 只有常玉嵐,紋風不動,端坐依舊,還不時呷一口面前杯中的酒。 銀衣女郎穩如山嶽,也沒動。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