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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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嵐的一雙朗目,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芒,腳下也漸漸前移,一寸寸的前移,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冷電,從頭到腳,不離黑衣蓬頭怪人的身上。 黑衣蓬頭怪人手中刀作勢不變,片刻才道:「姓常的,你少耍花招!」 常玉嵐道:「我在揣摸閣下你的刀法。」 黑衣蓬頭怪人冷漠得很,但卻大聲道:「刀法?刀法怎樣?刀法不如運氣。」 「運氣?」常玉嵐大惑不解,追問道:「此話怎講?」 黑衣蓬頭怪人道:「你的運氣好。」 「嘻嘻!」常玉嵐哈哈一笑道:「武家過招,講的是真才實學,碰運氣只怕靠不住。」 不料,黑衣蓬頭怪人道:「假若兩人手上功夫半斤八兩,運氣就可以決定一切,甚至結果完全不同了。」 「哦——」 常玉嵐長長的哦了一聲,冷不防的高聲道:「假若常某的運氣好,就是今晚遇見了你!」 黑衣蓬頭漢子莫名其妙地道:「把話說明白一點,少打啞謎!」 常玉嵐道:「樹打根上起,水從源頭流,說話,總有個起根發苗,才能明白來龍去脈!」 黑衣蓬頭怪人道:「你要從三皇五帝說起?」 「哈哈!」常玉嵐帶笑道:「閣下真會說笑。」 「那麼長話短說。」 「好。」常玉嵐收回眼神,腳下踱著步子,不疾不徐的道:「應該從十年前說起,十年來,我都想見到閣下這麼一個人,可是,都辦不到,料不到今夜,你閣下終於大駕光臨,一償在下十年心願。」 黑衣蓬面人不由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桃花血令令主,原來是個神經錯亂的瘋子!哈哈哈……」 常玉嵐提高了聲音道:「我沒有瘋,瘋的是你!」 黑衣蓬頭漢子沉聲道:「你說你沒有瘋,誰能相信?你滿口癲癡,誰是你十年思念的人!」 「你。」 「欺人之談。」 「句句實話。」 「常玉嵐,你坐擁嬌妻,天下第一美人,傲視江湖,勢壓黑白兩道,南面王不易,你會想到別人?」 「我沒說我想到別的人,我想的是你。」 「我?哈哈哈,我是誰?」 「你是黑衣無情刀紀無情!」 「哈哈哈……」 黑衣蓬面漢子笑聲更大,仰面朝天,笑聲震動四野。 歷久,才驀然收起住笑,用半吼半哼的道:「我這身黑衣,這把刀,難怪你說是黑、衣、無、情、刀、紀、無、情,哈——」 「不!」常玉嵐大聲道:「在下不是憑你一襲黑衣加上把刀。」 黑衣蓬面人道:「憑什麼?」 常玉嵐脫口而出道:「憑你的刀式,難以改變的無情刀法!」 黑衣蓬頭人略一遲疑,又暴起了狂笑道:「哈哈!無情刀法? 姓常的,你若是自認失敗,我可以放你一馬,用不著胡說八道!」 常玉嵐正色道:「紀兄,何必故弄玄虛,你我之交非泛泛……」 「住口!」黑衣蓬面人怒吼道:「不要東扯西拉!」 常玉嵐忽然一改溫和態度,也大吼道:「瞞得住外行,瞞不住行家,你的刀法的確大有變化,百分之九十九的變化,但是,變不掉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不要忘我們曾經有三天三夜的切磋,常某不會看走眼。」 誰知黑衣蓬面人咬牙切齒的道:「一派胡言!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臨淵羡魚,何不退而結網,看刀!」 他真的揚刀撲了過來。 常玉嵐紋風不動,垂手按劍道:「假若我看走了眼,願受你一刀。」 黑衣蓬面人刀勢已成,眼看即將削上了肩胛。 常玉嵐嶽立不動,氣勢磅礴,笑道:「紀兄!」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只是毫釐之差,黑衣人刀身急旋,冷風掠過常玉嵐的耳畔。 喳!卟通! 一棵足可合抱的大楓樹,被黑衣蓬面人揮刀攔腰砍斷倒地,壓得枝葉紛落沙石四濺。 常玉嵐氣定神閑的道:「為何不砍?」 黑衣蓬頭人怒道:「不殺不還手的人!」 「不然吧!」常玉嵐含笑道:「你的刀法進境何止十倍,霸道氣勢尤其熾烈,不會在重要的一刹那改變心意,看來你我的這份交情歷久彌新。」 黑衣蓬面人道:「那只是我先前說過的,你的運氣好而已!」 「不,只要毫釐之差,我這條手臂已不是我的了,甚至這半個常玉嵐也分了家。」 常玉嵐口中說著,忽然快如驚虹的一躍而前,探手抓向黑衣蓬面人的左手小臂,其快無比。 他快,黑衣蓬面人更快。 但見他一個旋轉,人已飄出七尺之外,口中厲吼道:「你待怎的?」 常玉嵐抓了個空,盈盈而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閣下的修為精進,令小弟代為欣喜。」 黑衣蓬面人似乎焦急的吼道:「你到底存的什麼心?目的何在?」 常玉嵐道:「我想知道你是誰?」 「我……」黑衣蓬面人手中刀空中一蕩,大聲道:「告訴你也無妨!」 常玉嵐道:「正是在下所願。」 黑衣人揚刀大聲道:「聽清了,我就是恨海狂蛟,恨、海、狂、蚊!」 吼聲未落,人已騰身而起,蜻蜒點水,在河堤上略一借力,人像一縷灰煙,早在數十丈之外。 常玉嵐躍落堤上,只看到一點星丸似的黑點,消失在遠處,不由發出一聲歎息。 黃河的水,嗚咽東去,也似陣陣歎息,只是,那歎息的聲音更大、更不休不止。 又是一個春夜,暮春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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