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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聖手醫隱」問道:「以高大俠看,此次洱海之會可能有些什麼人參加?」

  「江南醉儒」沉吟了一陣,道:「以我們幾人的研商所得,對於我方參加之人,並不在多,人多了,進退都受牽制,但也不能少,我想至於對方既然敢柬邀天下武林與會,則當然是早就有了準備,況且會設洱海,他們更是想利用天塹險要,是以,就不能過於輕率從事了──」話到此處,想了想,又道:「此去洱海,雖不是虎穴龍潭,但也絕不是輕易打發得了的,許多事,也無法事前料定,不過到了雲南之後,咱們看看到場的是些什麼人,然後再作從長計議。」

  靜心道姑插嘴問道:「咱們到雲南之後,如何連絡,你們事先可有準備?」

  「江南醉儒」道:「這事那裡還用得著你煩心。咱們到了雲南之後,點蒼派自然有人接待,點蒼派毗鄰洱海,可謂受夠了九陰教的閒氣,此番咱們聯盟前往,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

  這幾人自「江南醉儒」來了之後,登形熱鬧起來,一路說說笑笑,出了安徽,順著江西、湖北邊界,越廬山,經九宮山,幕阜山,便到了湖南地界。

  這一日剛入湖南省境,來到一座大鎮,地名叫南江橋。

  幾人便投店用過午餐,「江南醉儒」招呼算賬,店家回說已經有人付過了。幾人聽得不由怔了一怔,卻想不出此地有什麼武林人物。

  正在忖思間,突由店門外,走進一個矮胖的老者,頭上戴了頂大氈帽,帽子直壓眉心,朝幾人施了一個眼色,拱了拱手。

  來人正是洞庭八義莊的「白眉果老」孫公太。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陸天霖、「虯髯神判」等都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見「白眉果老」神情,知他不願此時暴露身份,當即也只略一回禮,沒有作聲。

  傅玉琪等三個年輕人,則因有尊長在此,凡事自用不到自己出頭,所以見他們這般神情,便也只隨著作了個揖,沒有說話。

  「白眉果老」迎著「江南醉儒」,道:「我們住的地方,倒甚寬敞,你們也不用再找客棧了,請隨我去吧!」說著,當先領頭,走出飯店。

  幾人跟在「白眉果老」身後,走了一段路,在一家糧食店門前,已放著兩輛高篷馬車,「白眉果老」也不多說話,只說了聲「請」,隨手掀起車窗,讓靜心道姑、「江南醉儒」等上了車,然後自己也上了車,一招手,兩輛馬車就揚塵駛去。不消半個時辰,來到一處丘陵之處,傍著丘陵,有一座半頹的古廟,已經斑剝不堪。

  「白眉果老」一躍下車,打開車子門窗,已看到廟前站著「病鍾離」嚴百川、「笑面曹仙」嚴浩然、與「醉拐李」司徒雷幾位也站在那裡,他們一見「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下車之後,立即上前見了禮。

  靜心道姑笑道:「幾位何以知道貧道等要經過貴處的呢?」微微一頓,又道:「有勞幾位,高誼厚情,實是令我們感激。」

  「病鍾離」嚴百川道:「我們愚兄弟,承蒙幾位高人,如此不棄,這才是我們三生之幸,你這一說,豈不是叫我等更覺難安嗎?」

  「白眉果老」孫公太接道:「此次九陰教洱海之會,區區們也接到請柬一帖,是以知道幾位或可途經此處,是以我們早就派了人沿路留意幾位俠蹤了!」

  「江南醉儒」道:「難得賢昆仲如此費心。」

  「病鍾離」嚴百川道:「高大俠說那裡話來,幾位對八義山莊,可謂義重如山,我們那一天會忘記幾位前輩高人的大德?」

  靜心道姑沒有容他說下去,插口問道:「莫幽香、艾正武遍發英雄柬,事情真相自然難瞞你們洞庭八義,他們既然是事由我們而起,依貧道看───」

  「病鍾離」、「白眉果老」這班人,也都是江湖享譽的人物,武功雖未能出類拔萃,但是見識卻是極為廣博,一聽靜心道姑,那裡還有聽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所以「病鍾離」一聽靜心道姑如此一說,不等她話完,當即一陣呵呵大笑,道:「愚兄弟雖然拙不成材,但在江湖上卻也混了不少時日,承武林道上的朋友見愛,也賞了個名字,抬舉我們,都稱一聲『八義』,愚兄弟別的不敢自詡,但平素的所作所為,卻不敢有辱這個義字,幾位高人對我們八義山莊可說是愛勉有加,甚且不避險難,援手遠伸,只恨我們無以為報,今天不用說,洞庭八兄弟還收到他們一紙請柬,就是沒有收到他們的請柬,憑著幾位的恩德,愚兄弟也少不得要請求同往洱海,縱然於事無益,但卻不致被人罵一聲忘恩負義了!」

  他這番話,說來甚是激動,所以頓了一下,才又接道:「我兄弟在獲得請柬之後,早就打定了主意,專候幾位前來,我們同赴雲南,此後一切事項,願聽差遣,水裡火裡,義不容辭!」

  靜心道姑,被他說的沉忖了片刻,緩緩說道:「幾位義薄雲天,令人可敬,不過───」

  「白眉果老」截道:「我們心意已堅,即令幾位不允攜往,我們也是定然趕到的,況且九陰教之事,八義莊也是起因之一,我們斷無抽身事外之理。」

  他們這番話,說來十分入理,靜心道姑垂目思慮了一陣,道:「幾位古道熱腸,俠義可風,祗是───」

  「江南醉儒」生性豁達,直率,當下接道:「既是賢昆仲這般說法,我們自是無話可說,我也不客氣了,今天既有主人在場,想走也是走不了的,依我看,不如同去你們八義莊,讓我窮秀才飽嘗一下你們馳名的佳釀『洞庭春』如何?」

  「病鍾離」撫掌笑道:「高大俠快人快語,這話正是我們不敢啟齒之言,如此,幾位不妨先在洞庭小憩兩日,等白氏昆仲到來,咱們再同赴雲南好了。」

  「江南醉儒」道:「使不得,使不得,怎麼?他們哥兒倆還要趕這場熱鬧嗎?快,快替我準備筆墨,待我寫一草箋,你派快馬直送南嶽,還是要他們暫勿出來為是。」

  筆墨侍候之後,「江南醉儒」走筆疾書,勸他們不必興師動眾,以目前的情勢而言,自己這方面去的人數,與力量,都已不弱,事情的成敗,也都具有決定性,對他二人的情誼表示甚為感謝。

  寫妥封口之後,由「病鍾離」派出快馬速送南嶽親交「白氏雙賢」。

  這裡眾人又乘車趕至湖濱,登上大舟,揚帆直駛八義莊而去。

  到了第三天,送信之人已回,那「南嶽雙賢」也一同來到。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一見他二人來到,都皺了皺眉頭。

  白老二白天翎未等他二人開口,立時上前道:「高大俠的教諭,我們已經拜悉了,幾位的心意,我們兄弟也都能體會得出,只是我們這次無法遵命,不管幾位對我們原諒與否,洱海之會,我們兄弟總得走一趟,那怕是活著去,死著回,那也是甘心情願之事,這一點還望成全我們兄弟。」

  「江南醉儒」望了靜心道姑一眼,兩人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江南醉儒」嘆了口氣,道:「『南嶽雙賢』,義名遠播,果不虛傳,二位既然如此決定,我們自不能陷賢昆仲以不義之名。」說著,又瞧了瞧靜心道姑與「病鍾離」,接道:「此地離洱海,路途遙遠,咱們也不宜再多延擱,明後日也該慢慢的走了。」

  第二天,大家又安排了一下,然後分坐兩艘大型快舟,溯沅水而上。

  這條水道長有四千里,直駛抵貴州雲霧山腳,然後棄舟登陸,直穿白雲山,橫跨兩架山,走關索嶺,過普安縣,一到平江縣便進入雲南境內。

  由平江至馬龍,再到嵩明,這一路均無異樣,但一過老鴉關,情形立時轉變。這裡九陰教已佈設了接待的人員,每家酒樓客棧,都受了九陰教的通知,凡是住店,用酒飯的,店家都和顏悅色的叩詢,是否去洱海參加六六大會的,只要是去洱海的,一切費用,均由九陰教支付。

  「江南醉儒」笑道:「想不到竟有這等氣派。」到了祿豐縣,正巧「東嶽散人」唐一民和他女兒唐鳳君,也正住在這客店內。諸人見了面,自是免不了一陣寒暄。

  這「東嶽散人」唐一民原是出名的怪物,平日冷漠寡情,但自巫山一役之後,心情驟然轉變,他覺得人與人之間,還是應該相互敬愛,所以他悔恨自己對待自己的骨肉,也竟是那等孤絕無情,尤其他自慧兒離山之後,一個人更有晚景,骨肉重圓,此番他也接到請柬,為了表示自己重新做人,毅然攜帶了唐鳳君同赴洱海。

  此時大家一見面,都有甚多的感慨,按說唐一民與靜心道姑,「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都有些不愉快的糾葛,尤其是「虯髯神判」與他,更是有著許多過節,在這種形勢之下,要是以往,實在難以同處,但此時的「東嶽散人」,已大異往昔,一變而為謙和之人,況且此行,也有著同仇之心,所以一見之下,都似多年老友一般,大家皆以誠愛相交,毫無不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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