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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那醜婦未待貞兒說完,接著蒼啞乾枯的一笑,道:「原來竟是高大俠,真是我們自不量力了,衝著你高大俠,我們還說什麼,今天多謝指教,如有機緣,當再叩謝。」說著環視了一下,對身邊幾個少女道:「走,我們走罷!」

  那醜婦說畢,朝「江南醉儒」一施禮,轉身向原路躍去,那幾個少女,也相繼奔去,剎那間,隱入江煙迷濛之中。

  江岸,迷漫著寒意與煙霧,江水悠悠東去,靜得有如一幅潑墨的圖畫,絕不像曾有過剛才那一幕驚人的搏鬥。

  「醉拐李」這時恭敬的對「江南醉儒」躬身為禮,道:「原來是高前輩,我『醉拐李』三生有幸,得遇高人,方纔多蒙援救,這裡一併拜謝。」

  「醉拐李」向前一傾,就要叩拜方纔救命大恩,「江南醉儒」雙手作勢,道:「你我酒中朋友,千萬不可俗套。」

  「醉拐李」傾身欲拜,無形中被一股力量阻止,就是拜不下去,心知這位武林奇人是不喜這一套,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心中對「江南醉儒」精奧的武學更為敬佩。

  「江南醉儒」又將傅玉琪與貞兒一一介紹,互相見罷禮。一晃腦袋道:「司徒老弟,你我有緣,都是酒中朋友,江邊自非長談之所,不如客棧小坐如何?」

  「醉拐李」點頭道好「江南醉儒」領著頭,直向迎賓客棧而去。

  這不過幾里路光景,何消片刻,便已來到,四人越窗入內,「江南醉儒」取出大酒葫蘆,斟了兩大碗,二人以酒當茶,談起與「九陰蛇母」門下搏鬥之事。

  原來這「醉拐李」因事到白蕩湖,無意間在一處發現晒的衣裙之上繡有一條小青蛇,使他連想到江湖間謠傳的「九陰蛇母」重出江湖的傳說上來。疑心一起,便決心要探查明白,這才暗中跟蹤,來到安慶。但因白蕩湖的事情還未解決,自己不便多浪費時間,所以索興登船探查,明日尚須重返白蕩湖。

  根據「醉拐李」數日來的查訪,已證實外間傳說不虛。「九陰蛇母」這次復出,是有計劃的準備大作一番,派出許多門下,四處活動,準備興立一種異教,打算在武林道上一爭長短。「江南醉儒」也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那「醉拐李」很誠懇的說道:「幾位前輩有心為江湖除此大害,日後若有用到咱兄弟之處,必恭聽差遣。」

  「醉拐李」司徒雷一看窗外,東方已現出一線魚肚白色的光亮,江村晨雞唱曉,起身說道:「多謝援救,又叨擾美酒,一切心領了,現在天色將明,咱在此地進出不便,這就告辭了。」

  「江南醉儒」也未強留,那司徒雷便一帶枴杖,抱拳施禮,人已出了窗外,逕自離去。「江南醉儒」這邊送走「醉拐李」,各自又靜坐調息一番。

  次日,三人再去江岸碼頭,那大船、小船早已不見影子,三人也不延擱,取道上路,逕向湖北方向進發。

  這三人腳下工夫,是何等快速?不到晌午辰光,便已到了皖水與長江會合之處,越過這道水面,就進入起起伏伏的小山丘,是大別山的分脈,既是山區,住戶人家就顯得零散疏落,一路上行人也極稀少。

  這時天空一片灰暗,朔風苦人,不多大工夫,空際便飄起棉花球兒般的白雪。

  「江南醉儒」看了看方向,道:「這兒離楓香鎮差不多還有百十里,咱們得加緊點,今晚總得要趕到楓香鎮,到那兒溫點酒,大家取取暖。」

  三人走了一陣,山徑上已積上一層雪,但見天地間,一片蒼茫,路上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再無人跡。

  又轉了兩個彎,忽見不遠的地方,有個大黑糰子,再一看,原來是一個黑影人,騎著匹小黑毛驢。

  這「江南醉儒」就帶著點酸勁,忽然間,他卻停步不走了。

  貞兒搖搖他的膀子道:「怎麼啦,師叔你老人家怎麼不走了呢?」說著瞪著一雙秀目,望著「江南醉儒」。

  「江南醉儒」眼睛真是目不轉瞬。只喃喃地道:「此景此情,如人入畫中,呶,你們看,這不是幅畫兒嗎?」說著手指點著前面。

  傅玉琪、貞兒順著他手一看──但見前面峰迴路轉,山、路俱是皎潔皚白,如銀妝玉琢,幾株勁疾的棗藤小樹,疏疏的還留著幾片由黃轉紅的枯葉,迎著風雪不住的顫抖。順著那峰勢,彎過來一道山澗──澗水不大,卻也潺潺有聲,跨澗有座小小拱起的石橋。

  橋的這邊正是那匹小黑毛驢。驢上騎著一人,由背後看去,見他頭上戴著風帽披垂肩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長衫,正待策驢過橋。

  「江南醉儒」輕緩的道:「可惜缺幾株寒梅,不然豈不正是:騎驢過小橋,獨嘆梅花瘦的一幅畫嗎?」

  傅玉琪、貞兒自然不比「江南醉儒」是位飽學之士。但卻也唸過幾首詩詞,而且二人原是明慧過人的俊才,再加美景當前,自能領略一些,於是三人便靜立當地,貪看了一會。眼看著那一人一驢,冒著風雪,悠悠向前走去。不久,便在雪花舞亂之中,漸漸迷濛,三人這才一鎮神,向前趕路。

  貞兒玩心最重,眼珠轉了轉。展顏輕笑道:「師叔,你看那騎驢的人,倒真風雅呢!咱們加緊點兒,追上看看,好不好呀?」「江南醉儒」原就是喜歡熱鬧,貞兒一提,那有不答應的。

  憑兩條腿人要想趕上四條腿的牲口,在普通常人自是辨不到的事兒。但是在這三個輕功卓越的人來說,那可就輕而易舉了。儘管白天不便施展提縱工夫,要知腳下加起勁來,去勢之快,也就非比尋常了。

  三人一陣奔行,約莫頓飯工夫,看看前面的黑驢,還是離著那麼遠。三人心裡卻暗道:「這畜生跑得不慢呢!」心裡這麼一轉念,腳下自然又緊了一步,但事情就怪,趕了一陣,還是拉著那麼般距離。

  三人這一陣緊追,竟跑下了八九十里地。但見暮色已起,前面黑壓壓的一座大鎮,晚炊裊裊而起,再看那黑驢,隱入了鎮裡。

  ▼第二十回 傾蓋於途 雙笛龍騰技並絕 憑欄懷古 岳樓仙去水空流

  三人來到這楓香鎮,一看這鎮市著實不小,兩條大街,一條直貫東西,一條橫穿南北,直貫東西的這條大街少說點也有裡把路,這條大街彷彿是條正街,兩邊的舖子,也都是些綢緞布疋,南北雜貨的買賣居多,那些招商客棧,茶館酒樓,卻都在南北街上。

  「江南醉儒」領著傅玉琪和貞兒,明裡是逛逛街景,暗裡倒是尋找那頭黑毛驢的落腳之處。

  三個人來回的走了一陣,也沒有看到小黑毛驢的影子。

  這時天色雖暗下來,但是因為天上飄著雪花,地上積著白雪,倒也還明亮,那條北街上,行人稀少,地上的積雪,顯得很乾淨。

  傅玉琪忽然在雪地上發現了幾點窪下去的蹄痕,不由的便對「江南醉儒」道:「師叔你看,想必那頭驢子朝這邊去了。」

  「江南醉儒」點點頭,又揮了揮手,這三人便又順著尋下去。

  「江南醉儒」是老江湖,心想:這等時光,這騎驢的絕不會是打尖歇腳,他必定要在此住店過夜,要是住店,那牲口也就必定拴在後院槽上,既是如此,就不能在大街找,必須在後街,才能看到槽棚。

  他主意一定,便轉到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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