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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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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鈴被南宮世家那綿延幾代的天倫慘變,驚得獃若木雞,這時忽然甦醒過來,垂淚道:「祖婆婆,您放掉他,我──」 南宮夫人獰笑道:「你怎樣?」 田秀鈴囁嚅道:「我替祖婆婆求情──」 南宮夫人道:「好啊!你求求看。」 田秀鈴聞言,舉步朝常素玉走去。任無心大為尷尬,欲待出言阻止,田秀鈴業已走到常素玉面前,屈膝跪下,道:「祖婆──」 常素玉眼中殺機一閃,擺手道:「求我無用,下去求二夫人吧!」 田秀鈴微微一怔,爬起身來,朝那圓洞走去。 素手蘭姑突然喝道:「我親自去求。」舉步行了過去。 任無心急忙叫道:「娘別去了,求也無用,徒自惹人笑話。」 素手蘭姑扭頭道:「為什麼?」 任無心笑道:「南宮老夫人逃過今日一厄,決不會放過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夫人既已反叛,她是定然要一刀兩斷的。」 素手蘭姑道:「正是。」猛一伸手,一把扣住了常素玉的腕脈。 南宮夫人與素手蘭姑,這兩個老婦人的武功實在太高,高得超凡入聖,神而化之。任無心是太乙上人的親傳弟子,仍舊難望兩人的項背。常素玉是南宮夫人的再傳弟子,自然遠非蘭姑的對手了。但常素玉不過微微一驚,隨即鎮定如故,冷然道:「蘭姑,你想怎樣?」 素手蘭姑道:「求你的婆母阿,你們放過程玉萼,她才肯放我的兒子。」 常素玉搖首道:「你的兒子說的對,咱們誰也別想活著,還是爽爽快快地拼鬥一場,練武之人,力戰而死,也不枉了一世英名。」 素手蘭姑冷冷說道:「母子連心,我得盡力而為。」舉步行去。 常素玉腕脈被扣,功力全失,祇得隨同行去,口中道:「你最好不要魯莽,咱們一下地道,我那婆母就會扳動機紐,令這石牢和地道全部崩塌,那時一起活埋,誰都沒有幸存的希望了。」 素手蘭姑聞言一怔,目光一轉,朝南宮夫人望了過去。南宮夫人那蒼白得不見血色的臉上,掙扎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話是可信,不過與其你的兒子最先喪命,不如大夥同時死去得好。」 素手蘭姑暗暗忖道:這老女人心內懷著恐懼,常素玉的話想必沒有虛假,但── 只聽南宮夫人獰聲道:「蘭姑,老身一口氣不斷,絕不束手待斃,你這兒子年紀輕輕,死掉可惜,你得多盡人事才對。」 任無心忽以傳音入密之術道:「娘,你老人家看開一點,帶著常素玉衝出地道,讓那二夫人崩塌石牢,孩兒就替這位老夫人陪葬吧!」 素手蘭姑搖一搖頭,眼望那圓洞,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任無心暗暗一嘆,忽然記起一事,忙以傳音之術道:「娘,爹爹的名諱叫什麼,如今可在人世?」 素手蘭姑微微一怔,隨即以傳音入密之術道:「你爹爹叫做任天華,他甫一出山,就遇上了娘,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名號。」微微一頓,接道:「娘成名甚早,比你爹要大一二十歲,因駐顏有術,看去總是少女模樣,我們結縭之後,第二年就生下了你,娘本來不該懷孕生子,產下你後,元氣斫喪,人已活不下去了──」 忽聽南宮夫人道:「商量得怎樣了?」 任無心怒道:「咱們母子講點私事。」 素手蘭姑以傳音之術接道:「你爹爹是痴情之人,眼看為娘的活不下去,就使出一種鎖脈閉氣之法,封閉為娘的奇經八脈,使娘長眠不醒,但胸中一口真氣不散,人也永不死去,青春亦不消逝,只是那經脈一閉,一旦解開,人即斷氣。」 她講得雖快,卻也花了半晌工夫。南宮夫人等得焦躁,陡地厲聲喝道:「怎麼?是訣別嗎?」 素手蘭姑臉上泛出一片怒色,冷冷望她一眼,轉面朝任無心道:「孩子,娘年輕之時,確是造過不少殺劫,除此之外,咱們也算得清白之人。」 南宮夫人冷笑道:「老身也不過略造殺劫,除此之外,那一點不清白了?」 素手蘭姑冷笑道:「你是活膩了,如今祇想早死。」 南宮夫人道:「老身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早死晚死都是一樣。」 素手蘭姑怒聲一哼,轉面朝任無心道:「你爹爹悲傷成疾,早已謝世,遺體──唉!不說也罷,以免仇家損毀了他的屍體。」 南宮夫人獰笑道:「這話不錯,請了!」 素手蘭姑怒道:「你走前面。」 南宮夫人冷聲道:「你走前面。」 素手蘭姑朝兒子望了一眼,無可奈何,一提常素玉的手臂,飄身躍下地道。南宮夫人也不敢單獨留下,當下帶著任無心躍了下去。田秀鈴淚眼婆娑,急急跳了下去。 地道之內漆黑如墨,陰森異常。素手蘭姑凝耳一聽,不聞絲毫聲息,不禁暗暗心驚,不知那二夫人藏身在何處,是否真會崩塌地道,將自己這批人活埋在地底。幾人疾快地朝前行去,走了許久,依舊不見動靜。漫長的地道,寂靜如死,那陰沉恐怖的氣氛,迫得幾人心頭發悶,喘不過氣來。轉過幾條岔道,地道已近出口。 素手蘭姑、南宮夫人、常素玉,三人都知道地道的形勢,眼看光亮在前,已脫險境,三人心中都是又驚又疑,不知何以如此平靜?那二夫人打得什麼主意?轉眼間,幾人相繼衝出了地道,目光掃視,忽然一齊驚得呆了! 只見一座方圓四五丈的內院,那台階之上,一把紫檀木的坐椅,椅上坐著一個滿頭銀髮,身著黑色寬袍的老婦。那老婦容顏清雅,臉上不見皺紋,兩片單薄的嘴脣緊緊抿在一起給人一種自以為是,固執不移之感。這附近立著幾人,右邊是白髮蕭蕭的二夫人,左邊卻是那南宮毅和四夫人陳鳳貞,另外一個二十上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兩旁,靠牆壁黑壓壓兩行,赫然是那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一色的打扮,一律的黑色寬袍,黑色面罩,充滿了詭異。 任無心一見到椅上那黑衣老婦,心頭猛地一跳,掙脫手腕,搶上一步道:「心兒參見神姥。」 素手蘭姑未見過此人,但瞧這等情勢,已知那黑衣老婦是誰,當下放了常素玉的手腕。常素玉一猜想,判斷出這黑衣老婦的身份,當下屈膝跪了下來。田秀鈴,跟隨二人跪下。忽然瞧見陳鳳貞身畔那眉目清秀的少年,不禁脫口驚呼道:「南宮壽!」 任無心聽見田秀鈴驚呼之聲,扭頭朝她望去。那黑衣老婦見了,頓時冷冷一哼,任無心嚇了一跳,趕忙將頭垂下。除了南宮夫人,其他人已先後跪下。倒是那南宮夫人驚駭過甚,反而呆立當地,愣了良久,始才默默拜倒地下。 黑衣老婦視若無睹,抬眼一望蘭姑,道:「小魔女,你好大的膽子,恐嚇我的門下。」 任無心知道母親也是傲性,唯恐她得罪了那黑衣老婦,急忙暗施傳音之術道:「這位老人家就是天心神姥,她的年紀比娘大得多,娘忍讓一點。」 素手蘭姑微一沉吟,欠身道:「小兒有幸,得蒙神姥眷愛,老婦人感激不盡。」 天心神姥淡然道:「我一見你這兒子,心頭就無名火起,說不上眷愛二字。」微微一笑,道:「你魔性已退,強項不改,倒也可笑得很。」 素手蘭姑道:「老婦人天性難改,幸而小兒拜在太乙上人門下,自己又未收徒傳藝,未曾流毒人間,倒也差堪自慰。」 任無心暗暗叫苦,祇怕母親與天心神姥一言不合,要翻臉動手,但徒自急煞,卻又不敢插嘴。只聽天心神姥敞聲一笑,道:「我這徒兒雖然作惡多端,卻使你多活了一二十年,令你母子二人有聚首之日,你母子得享天倫之樂,全是拜我徒兒之賜,飲水思源,還該感激才是。」 任無心急忙岔口道:「神姥說得對。」連連叩首拜謝。 天心神姥冷冷一哼,道:「統統滾在一邊。」 任無心聞言,連忙站起,拉著母親退向一旁。常素玉與田秀鈴拜了一拜,雙雙起立。南宮夫人朝師傅望了一望,心頭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天心神姥冷然道:「玉萼,我想你也活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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