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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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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維沉吟道:「那一片荒墳地中,墳頭可止千百,看來也都是大同小異,差別極小,何況──貧僧那時始終處於極大之驚惶中,一直未能靜心觀察,此刻──唉!祇怕難以分辨的出了。」這番說詞他早已想好,是以說來非但毫無疑難,而且語聲中所帶那種自責自疚之意,裝做的更是逼真已極,教人聽不出絲毫破綻。 任無心緩緩道:「此事想來必是如此,大師也不必自責自疚,若是換了在下,也必是分辨不出的。」語聲微頓,突又問道:「那墳墓之中,除了那間地室外,是否還另有秘室暗道?」 這一問卻是出了百維意料之外,百維沉吟良久,方自說道:「貧僧所見,不過僅有那間地室而已,是否有暗道,貧僧便不知情,但從那地道看來並無通向他處的門戶。」 任無心喃喃道:「哦──墳下僅有一間秘室,那水勢想必還未能洩出──」 百維連忙道:「那地室中雖無看得見之門戶,但想必還另有目力難見之暗門,以皇甫少虹與百代那等武功,當時雖然驚惶,但絕不致被那水勢困住,必能設法走出,將一切掩飾的不著痕跡。」 任無心頷首道:「不錯,想來必是如此,我等也不必再去查看了!何況,縱然查看,有那素手蘭姑在那裡,我等亦非其敵手。」 百維暗喜道:「任無心呀任無心,你可知我說那素手蘭姑在座,便是要你不敢追查。」心念一轉,突聽任無心又自問道:「那素手蘭姑面貌看來是何模樣?雙目之中,所帶的是什麼神色?大師想必是看到了。」 這一問,更是大出百維意料之外,要知他從未瞧過蘭姑平時的面貌,這一問叫他如何回答的出,當下訥訥道:「這──那神情實是頗難描述,貧僧──」 忽然間,那一直茫然呆坐著的玄真道長,竟發出了一聲慘厲的長笑,身影緩緩自凳上站了起來,雙臂伸張,似是要擇人而噬!百維立刻做出驚惶之態,大聲呼叫道:「不好了,任相公──快──」 任無心倏然長身而起,閃電般出手,扣住了玄真的脈門,沉聲道:「各位大師請隨我來。」將玄真架入內室之中。百維、百護等四人,相隨而入。 只聽任無心嘆道:「在下此刻實已精疲力竭,玄真道長若再發作,在下祇怕已難以制的他住,不知四位大師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在此看守於他?」 百維早已想尋個機會,與這玄真道長密商,聞言立刻應聲道:「此乃貧僧等份所當然之事,任相公只管吩咐。」 任無心將玄真按在木榻之上,沉聲道:「但望四位大師各據一角,在他四面坐下,玄真道長若是發作,大師們出手也不可太重。」 百維道:「遵命!」 任無心仰天長嘆道:「在下心力交瘁,似已不能支持了!」 百維暗暗歡喜,面上卻做出關切之容,道:「相公不如趕緊摒棄一切心事,歇息一陣,不然怎能應付來日之行程?此間事有貧僧師兄弟在此料理,相公你只管放心好了。」 任無心謝道:「如此就偏勞大師了。」一揖到地,轉身而出。 百維究竟不敢追出查看,與百護等分四面坐下,過了良久,沉聲道:「有勞百衛師弟,去將門戶關起。」他料想任無心已走的遠了,但仍提防著田家村有人前來竊聽。 那知玄真道長突然道:「不可關門!」他面上雖仍帶著痴迷瘋狂之態,但這四個字說將出來,語聲已極是清楚鎮定。百維早已知道他的真情,自然不覺意外,百護等三人,卻顯然吃了一驚。 只聽那假玄真道長緩緩接道:「任無心精細無比,你方纔那番說話中,他似已覺得有些可疑,若是被他繼續追問下去,必將是破綻百出,是以我才立刻轉開他的注意之力,教他不再追問!」語聲不但清楚鎮定,而且聚而不散,百維等四人雖聽得清清楚楚,但室外卻無法聽聞,顯見這語聲是以內家真力自喉間逼出來的,說話時嘴脣也絲毫不見動彈,使人縱在暗中窺望於他,也覺察不出他在說話。 百維也未料到此人行事竟如此周密,內功竟如此精湛,當下肅然道:「多謝兄台。」 假玄真道長道:「是以你我此刻萬萬不可再有絲毫行跡可疑之事,落入任無心眼中,我說不可關門,也正是此意。」 百維大是讚佩,道:「兄台說的是。」更是忍不住要想知道這假冒玄真之人,究竟是怎麼樣的角色,悄聲又道:「不知兄台大名,可否見告?」 假玄真緩緩道:「你此刻也不必問我姓名,我身份此刻也絕不能洩露,總之,我與你一樣,乃是南宮世家的屬下之一,說不定──說不定昔日與你也是素識!」 百維呆了一呆,心下更是驚疑,遍思故交舊識,也找不出任何一人與此人有相似之處。若是任無心在此,聽了這玄真道長的語聲,便可發覺他便是那日與皇甫少虹一搭一擋,狼狽為奸,殺了自己的同伴,卻要嫁禍於任無心之人。 那田秀鈴雖覺皇甫少虹陰險毒辣,但任無心便已發覺此人不但武功高絕,來去無聲,若論陰險毒辣之心計,亦高出皇甫少虹甚遠。而此刻此人已在任無心身側,那情況當真有如自己臥榻之旁,有毒蛇猛虎在側一般。就連百維,亦是越想越覺此人來歷之神秘,行跡之詭異,心計之深沉,均在自己之上,心頭不覺泛起一陣寒意,神情之間便更是恭敬。 那假冒玄真道長之人,眼神中微微現出一絲暖意,沉聲道:「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過於低估對方之實力,自驕自滿,將因輕敵而敗;過於高估對方之實力,則必自輕氣餒,而致喪失信心,是以我方此刻雖已佔必勝之優勢,但卻萬萬不可有絲毫輕視任無心之心。」 百維道:「是!」 假玄真接道:「是以你從今而後,言語行動,都切需備加留意,若是被他發覺破綻,豈非功虧一簣?」 百維垂首道:「是!」他神情之間越來越是恭謹,假玄真眼神間也隨著他神情之變化,而冷峭之意越來越見減少,暖和之意越來越見加深。 假玄真道:「你方纔此去,必是見著了我南宮世家中,當今權位最重的五夫人。」 百維囁嚅道:「雖聞其聲,卻未見其面。」 假玄真道:「雖然未見其面,但僅聞其聲,已可知此位五夫人,實是天縱奇才,任無心縱是算無遺策,卻無一事不在她計算之中。」 百維心悅誠服,道:「正是如此!」 假玄真道:「五夫人必是要你將方纔一去多時之事,編造的越是荒謬越好,是嗎?」 百維暗中吃了一驚,忖道:「好厲害的角色,連五夫人之算計,也落入他算計之中。」 口中道:「正是如此。」 假玄真道:「你必定以為你方纔那些說詞,已是荒謬絕倫,是嗎?」 百維道:「實是荒謬的很,但望任無心那小子莫要看出破綻才好。」 假玄真鼻孔裡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那番說詞已是荒謬絕倫,但我看來。卻是太不荒謬之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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