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聖劍情刀 | 上頁 下頁


  青衫少年站在護城河邊,一面擦著額際汗水,一面緊鎖雙眉,低聲向禿頂老人道:「九叔,咱們還是沒趕得及啊!」

  禿頂老人微現喘息的揮汗笑道:「公子,洛陽城門雖閉,但卻難不倒老奴與公子!老奴擔心的,乃是這等風雪深夜,前去打擾洛陽大俠,似乎顯得有些不敬!」

  青衫少年搖頭道:「九叔,那洛陽大俠既是恩師至交,又是武林巨擘,一代高人,咱們何時奉訪想來他也不會拘泥俗禮,認為不敬,只是怎生進城之事,倒得請九叔快些想出個計較……」

  「既然公子認定洛陽大俠不會見怪咱們何時奉訪,咱們只須找處僻靜所在,莫讓巡城的更卒發現,翻進城內便是!」

  青衫少年聞言,心中暗自失笑忖道:「我倒夠糊塗的了,這低低兩丈城牆,只須用上舉足之力便可越過,怎地我先前就未曾想到?看來自己這江湖經驗,實是欠缺的很!」

  思忖之間,禿頂老人已微微一笑,又道:「公子,你可是在暗怪自己,未能想出這越牆入城的方法麼?」

  青衫少年微現赧然的應道:「九叔,我……我……當真是毫無經驗閱歷……」

  禿頂老人一笑道:「公子,這與閱歷經驗無關啊!只因為公子心底從未有過不由正道去行事的念頭,所以才會想不出不由城門入城的方法……」

  身形一轉,沿著護城河,向東行去,又道:「公子,老奴為你帶路……」

  兩人轉至一處離那城樓約有十丈遠近的僻靜之所,躍過護城河,看看四下無人,這才騰身提上城垛,翻入城內!

  落地以後,老人略一打量,低聲道:「那洛陽大俠的府第,乃是昔年福王常洵的蕃府舊園改建,算得上洛陽城中的巨宅,甚是好找,由此處去,也不過是一箭之地……」

  話甫落口,大步向那正街走去!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邁步相隨,穿越了四、五條橫街,眼前突然現出一片高牆阻路!

  禿頂老人指著高牆道:「公子,這就是洛陽大俠威鎮武林的府第了!咱們轉到大門口上,遞帖拜訪!」

  一側身,領著青衫少年繞過兩處牆角,來到面南方向的高大府門之前!

  青衫少年趁著滿街雪色,抬頭打量這座門樓,只見那緊閉的黑漆大門門楣之上,掛著一面丈許巨匾,楷書「中州第一府」五個鬥大金字!門樓高可兩丈,氣象威武森嚴!不禁失聲歎道:「果然不愧中原第一名家的氣派……」

  禿頂老人這時手持大紅拜帖,跨上石階,舉手向那門上的銅環一連拍了三下!

  過了半晌,卻不曾聽得宅院之中,有何聲息,禿頂老人白眉微皺,只道守門之人睡得太熟,正待舉手再扣銅環,那青衫少年突然一躍而來,低聲道:「九叔,夜寒天凍,那守門之人定是蒙頭大睡,聽不到門環之聲,咱們何必擾人清夢?不如翻牆進去算了!」

  這青衫少年有其一,就敢行其二,他翻過一次城牆,這回又想翻越這洛陽大俠的院牆!

  禿頂老人卻是連連搖頭道:「公子,這可使不得!試想這『中州第一府』是誰家的宅院,夜靜更深,豈容他人擅闖,若被府中巡夜人察覺,就要引起莫大的誤會……」

  陡然老人語音忽止,喃喃自語道:「公子,這事有些兒不對勁囉……」

  青衫少年道:「什麼事不對勁?」

  禿頂老人道:「老奴叩環之聲不小,縱然守門之人不曾聽到,那護院武林的朋友們,總也不該耳目昏瞶至此吧!這久不見有人應門,豈非不大對勁麼?」

  青衫少年劍眉驀然地一揚道:「不錯,這事果非尋常……」

  但他話音未已,只聽得呀然一聲,身前的兩扇黑漆大門,突然大開!

  一盞漆有「廉府」兩字的風燈,正舉到兩人眼前!

  事出突然,那兒門外一老一少,臉上俱是現出驚詫之色!放眼望去,那兒一位年紀約七旬的老蒼頭,掌門而立的正高舉著那盞風燈,向兩人咧嘴而笑!

  禿頂老人橫移半步,一揚手中大紅拜帖,低聲道:「打擾老當家的好夢,罪過得很,不知廉大俠可曾安歇?敢煩老當家代為通稟,就說青海辛公子特來拜候!」

  說話之間,那張拜帖已遞了過去!

  老蒼頭接過拜帖,瞧了那「晚辛士群恭候金安」九個大字一眼,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人半晌才道:「老人家,閣下怎麼稱呼?」

  禿頂老人道:「老夫辛九公!」

  那老蒼頭聽得禿頂老人說出名號,似是暗暗吃了一驚,但他恰好在這時放低了風燈,是以站在門外的辛士群和辛九公,並未發現這老蒼頭臉上的神色!

  老蒼頭緩緩轉過身軀,乾咳一聲道:「二位請隨老奴到前廳稍坐……」

  讓進辛士群和辛九公,老蒼頭很是小心的關好了大門,這才提著風燈,引著兩人越過花木茂密,但盡為皚皚白雪掩蓋,占地幾達數畝的前庭,來到一處三面均無遮擋的敞廳!

  老蒼頭放下風燈,引火點亮了廳中後壁銅燈,這才招呼兩人落坐,笑道:「辛公子和貴介請稍坐片刻,老奴這就前去稟告老東家……」

  轉身退出廳外,踏著積雪,「咚喳……咚喳」的向後宅行去!

  辛九公舉目瞧著庭外,突然長長一歎,道:「公子,咱們確是有些冒失,但願廉大俠不會見怪才好!」

  辛士群一雙星目,一直盯著那老蒼頭的去處,心中也仿佛在想著什麼重大之事,是以未曾聽到辛九公說話!

  辛九公白眉暗暗一揚,輕輕地敲了一下紫檀坐椅道:「公子,老奴在跟你說話……」

  辛士群忽然冷哼一聲,兩眼精光四射,答非所問的大聲道:「九叔,你瞧出來了麼?」

  辛九公心想,這孩子怎麼了?這等失魂落魄的,稍時見了那位洛陽大俠廉虹竹,如也這等的失態,豈不更是不敬了麼?

  心中雖是感奇怪,口中卻是應道:「公子,什麼事令你不安?」

  辛士群道:「那位老蒼頭似是……似是……他怎會發笑?」

  辛九公笑道:「公子,老蒼頭發笑有何不對麼?」

  辛士群道:「九叔,他並非笑的不對,只是笑的不是時候!」

  辛九公微微一怔道:「老奴可是越發的糊塗了!」

  辛士群道:「九叔,這等天寒地凍的深夜,如是有人把你老打滾熱的被窩之中叫了起來開門,你老會不會笑?」

  辛九公脫口道:「公子,老奴脾性雖是隨和,假若有這等不識相之人,老奴也說不得要埋怨上幾句呢!」

  辛士群笑道:「這就是了,那位老蒼頭開門之後,不但沒有口吐半句怨言,反到迎門發笑,豈非大乖常情麼?」

  辛九公沉吟道:「公子說的也是!但老奴猜想,可能是廉大俠為人虛懷若谷,謙沖淡泊,府中下人,日受薰陶感染,也就變得十分謙敬有禮了!」

  辛士群道:「但願果如九叔所料,否則……」他顯然不願再朝不妥的事情上去想,是以低聲的一歎,搖搖頭,住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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