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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〇


  蔡玉蓮眼看容俊劍勢已為容哥兒劍勢壓倒,心中又怕容哥兒傷了容俊,想道:「我背棄了他:難免他心中存恨。」正待喝住容哥兒,不要傷容俊,突聞容俊冷哼一聲,棄劍而退。凝目望去,只見容俊右臂上鮮血透出,濕了半個衣袖,滴在地上。

  容哥兒還劍入鞘,一抱拳,道:「老前輩,承讓了。」

  容俊面色鐵青,一語不發,緩緩拾起長劍,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一個清冷的聲音喝道:「容俊,你回來。」

  容哥兒轉目望去,只見鄧玉龍站在蔡玉蓮身後五尺左右處;不知他何時到來。

  容俊的凶狠氣勢立時消失,緩緩行了回來。

  蔡玉蓮回顧了鄧玉龍一眼,道:「你要殺他?」

  鄧玉龍道:「我若有殺他之心,他怎的還會活到現在?」

  蔡玉蓮道:「咱們都對不起他,所以他折磨我十餘年,我心中一點不恨他。」

  鄧玉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在四大將軍之中,我對他特別優容。」

  容哥兒欠身對蔡玉蓮一禮,道:「娘!咱們走吧。」

  蔡玉蓮又望了鄧玉龍一眼,道:「希望你心口如一,不要難為他。」

  鄧玉龍道:「你放心去吧。」

  容俊垂首站在鄧玉龍的身前,不敢交接一言,目睹容哥兒背著蔡玉蓮大步而出。

  鄧玉龍目睹兩人去遠之後,冷冷說道:「容俊,你已經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難道心中還不滿足嗎?」

  容俊緩緩說道:「我不願這段醜事,重新沸揚於江湖之上。」

  鄧玉龍道:「所以,你想暗算他們母子。」

  容俊抬起頭來,似想答辯,但一和鄧玉龍那炯炯的眼神相觸,立時又收了回去。

  鄧玉龍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犯了很多錯,但我從不逃避,可是你不同,你娶了一個番女回來,造成了武林大劫,但你似乎是毫不動容。」

  容俊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鄧玉龍冷然接道:「你早已知曉內情,但卻始終不肯說出,把自己的痛苦,轉嫁於天下武林同道身上。」

  容俊緩緩說道:「天下武林同道,笑我容俊,我也讓他們見識一下武林中究竟有幾個正人君子。」

  鄧玉龍道:「你現在如願以償了?」

  重重嘆息一聲,道:「容俊,你有沒有勇氣面對天下英雄?」

  容俊道:「為何沒有?」

  鄧玉龍道:「好!我鄧玉龍佔了你的妻子,天下英雄,都罵我鄧玉龍,決不會罵你容俊,我鄧玉龍都不怕,你容俊又怕什麼呢?」

  容俊沉吟了良久,「不行,我不能參與此會。」

  鄧玉龍道:「為什麼?」

  容俊道:「因為,我不能在大庭廣眾之前承認妻子為人所佔。」

  鄧玉龍道:「其實,天下武林有誰不知此事,你承認不承認,又有何要緊?」

  容俊道:「他們背我之面,談論此事,未入我之耳,那也罷了,如若他們當我之面,談論此事,那就非在下所能忍受了。」

  鄧玉龍道:「你意下如何呢?」

  容俊道:「在下準備離開此處,從此不問江湖中事,避世深山,終老大澤。」

  鄧玉龍道:「這話當真嗎?」

  容俊道:「字字出自肺腑。」

  鄧玉龍沉吟了一陣,搖頭說道:「現在太晚了。」

  容俊道:「為什麼?」

  鄧玉龍道:「你要早有此心,也許武林中不會有這番大劫,此時此情,你已是這番大劫中的關鍵人物,必得要親臨現場,因為,只有你才能出那位容夫人,是真是假。」

  容俊抬頭望了鄧玉龍一眼,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鄧玉龍道:「非去不可,閣下如是真不願去,在下只好勉強了。」

  容俊對那鄧玉龍,心中似有很深的畏懼。當下點頭說道:「好吧,你如此堅持,在下只好從命。」

  鄧玉龍道:「但我還有事,必須在這地下石府中停留一些時間。」

  容俊道:「在下呢?」

  鄧玉龍道:「我點你雙腿穴道,留下你雙臂自衛,等我辦完事情。再帶你離此。」

  容俊心中暗道:「他點了我的穴道,離去之後,難道我不會運氣自解穴道之後,再行離此嗎?」心中主意暗定,坦然說道:「好吧!閣下儘管出手。」

  鄧玉龍伸手點了容俊雙腿穴道後,道:「我這點穴手法極為特殊。你如想運氣自解穴道,那是自找苦吃。留此等我,多則一個時辰少則頓飯工夫,必會趕來救你。」

  容俊怔了一怔,「原來你想得比我周到。」

  鄧玉龍道:「不錯,以你武功而言,你早已有自行解穴之能,我如連這一點也想不到那未免太笨了。」也不待容俊答話,急急轉身而去。

  容俊對那鄧玉龍,本有著三分敬畏,看他大步而去,也不敢出口呼叫。

  直待鄧玉龍身影完全消失,容俊才試行站起身子。

  如是鄧玉龍果如所言,至少要花一頓飯工夫以上,他實有著足夠的逃走時間。

  但只覺兩條腿,突然間不聽使喚,竟是寸步難移。

  容俊心中大為震駭,這點穴手法,果是與眾不同,只好又緩緩坐了下去。

  但他仍不死心,盤坐調息,運氣衝穴,只覺那真氣,行到膝上便阻塞不通,似是兩條腿已然完全地脫離了大腦的控制。

  這時,容俊已確知失去了逃走的希望,只好依照鄧玉龍的吩咐,靜坐等待。

  鄧玉龍足足去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冷冷望了容俊一眼道:「你殺害了很多人。」

  容俊呆了一呆道:「他們都是可殺的人。」

  鄧玉龍眉宇間殺機浮動緩緩說道:「但有很多卻是武林有名的俠士。」

  長長嘆一口氣,接道:「如論你為惡之多,我此刻就該取你之命,我不殺你是因我對你內心有一份愧咎,唉!一個人做錯了一件事,再做十件、百件好事,也是無法彌補。」伸手解開了容俊穴道,道:「咱們走吧?」大步向雨行去。

  兩人行出地下石府,抬頭看去,只見朝陽初升,正是個清朗的早晨。

  鄧玉龍回顧了容俊一眼,道:「容俊,我希望你有一點丈夫氣概。」

  容俊長吁一口氣道:「在下一路尋思,覺著事已至此,不用再顧什麼顏面了。」

  鄧玉龍道:「那很好,你能想通其中道理,對解決這一場武林紛爭,必然有極大的幫助。」

  大步行到一座山峰之上,四顧一眼,只見百丈外一片盆地中,排坐著數百群豪。

  鄧玉龍道:「群豪聚集井然有序,顯是他們已經安排好了,在群豪的對質中,難免要引起騷動、火碰,咱們走快一些,或可幫一個忙。」

  容俊道:「就目下情勢而言,仍是那一天君主實力強大,如是雙方動起手來,少林、武當的勝算不大。」

  鄧玉龍道:「閣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那番女夫人,雖然統治著強大的實力,但目下她的神秘已經揭穿,群豪在內心之中,已不再對她存有敬意、畏懼。」

  容俊道:「但她仍有使之生、使之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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