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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容夫人黯然說道:「我縱然能活下去,還有什麼味道,倒不如死了的好。」

  鄧玉龍道:「你可是感覺到紅顏老去之苦?」

  容夫人搖搖頭道:「我覺得活在世上,已然別無他用,回首前塵,盡屬恨事,豈不是生不如死了?」

  鄧玉龍輕輕咳了一聲,道:「都是在下之過,希望此後餘生能對你有所補償。」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往事已矣,還談什麼補償?」

  容哥兒突然接口說道:「母親覺著自己身犯大錯,羞於見人?」

  容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有些道理,不過,也並非全然如此。」

  容哥兒道:「孩兒有數語回報母親,但不知是否同意?」

  容夫人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母親就算要死,也請參與過這場大會再死不遲。」

  鄧玉龍接道:「我也要在這場大會之上,但供罪狀,說出我一生的惡跡。」

  容夫人道:「不行,你要保留下我們的事……」望了容哥兒一眼,接道:「你我造下之孽,死而何憾,但孩子何辜,讓他如何見人?」

  容哥兒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母親,不用為孩兒擔心,我一點也不怕。」

  伸手扶起了容夫人道:「咱們走吧!」

  容夫人望了容哥兒一眼,道:「孩子,他是你爹,難道你就不叫他一聲嗎?」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舉步行近鄧玉龍屈下膝道:「見過父親。」

  鄧玉龍伸出手去,扶起了容哥兒道:「孩子,為父很慚愧。」

  容哥兒道:「父親如肯盡心挽救這場江湖大劫,也可稍補昔年遺下的錯誤。」

  鄧玉龍點點頭,道:「我會盡力。」

  容哥兒道:「希望爹爹能夠全力施為。」

  鄧玉龍道:「好!你扶你母親,先離此地,這一生中我對兩個人負咎最深,一個是你母親,一個就是俞若仙,如是她陷身地下石府,我必得找出她的生死才行。」

  容哥兒不再理會鄧玉龍,回頭對母親說道:「娘,咱們走!」

  容夫人也感覺到,容哥兒心中,對那鄧玉龍有著很深的成見,一時之間,只怕是無法化解開去,點頭說道:「咱們走吧!」

  鄧玉龍按動機關,石棺現出門戶。

  容哥兒抱住母親,一提氣,縱身向上飛躍而去。鄧玉龍右掌探出,輕輕在容哥兒身上一推,容哥兒借此一股掌力相助,輕易躍出石棺。

  只見一隻蒼白的手掌,突然從另一座石棺內飛了過來,抓向容哥兒。

  容哥兒擔心母親,左手一探,拍出一掌。噗的一聲,雙掌接實,容哥兒借勢飄出數尺,放下母親。轉眼望去,只見那長髮人坐在石棺之中,目光如炬,盯注在容哥兒臉上。

  容哥兒道:「閣下陡然出手,是何用心?」緩步向石棺逼去。

  容夫人高聲說道:「不要傷他。」

  那長髮人目光轉到容夫人的臉上,冷冷說道:「你要走了?」

  容夫人道:「是的,這些年來,承你照顧,我心中很感激。」

  長髮人冷笑道:「感激有什麼用?為什麼不讓你的兒子,把我也救出去?」

  容夫人道:「此人生性惡毒,嗜殺如命,如若放他離開此地,他滿懷怨毒,必然將造出一番殺劫。」

  但聞那長髮人冷冷笑道:「容夫人,你在此地數年,在下待你如何?」

  容夫人道:「待我不錯。」

  長髮人道:「你為什麼不肯救我離此?」

  容夫人道:「因為你不能。」

  長髮人緩緩說道:「在下被囚於此十餘年,早已經變得沒有了火氣,你如放我離此,我感恩圖報,永遠聽從夫人之命。」

  容夫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對你實在無法相信。」

  容哥兒緩緩道:「暫時委屈閣下,待江湖大局澄清後,在下再行設法救閣下。」

  長髮人怒道:「在下活了這把年紀,還會受人欺騙不成。」

  容哥兒一皺眉頭,暗道:「看他脾氣如此火爆,凡怕母親講的不錯了。」心念一轉,決心不再救他,當下緩緩說道:「我娘既然說你不好,我也看你不像好人,但在下既然答應了,決然不會失約。不過,我等到武林平靜之後,再來救你。」

  長髮人怒聲喝道:「你如丟下我在此,老夫一旦離此之後,必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容哥兒抱起母親,大步向外行去,不再理會那長髮人惡毒的叫囂。

  過一道石門,只見容俊嚴肅地擋住了去路。

  容哥兒微微一怔,道:「老前輩。」

  容俊望了容哥兒背上之人一眼,道:「你背的是什麼人?」

  容哥兒道:「我的母親。」

  容夫人接道:「是我,蔡玉蓮,你想不到我還會活著離此吧?」

  容俊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臉上,上下打量,但卻一語不發。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來他前嫌未消,心中怨恨猶存,倒是不能不小心了。」

  心中念轉暗中運氣戒備。

  只聽容俊長長嘆息一聲,道:「你已經看不出一點昔年的形象了。」

  蔡玉蓮苦笑一下,道:「變得很醜了,是麼?唉!我早日如能有此刻之醜,也不會造下背夫棄子的大錯了。」

  容俊皺皺眉頭,目光轉到容哥兒的腦上,道:「你要帶她往何處?」

  容哥兒道:「我要帶她去參加英雄大會。」

  容俊怔了一怔,道:「參加英雄大會?」

  容哥兒道:「不錯,但這場大會,並非論武定名,而是由繼母說明她毒害武林同道的經過。老前輩也是重要的當事人,希望能夠參與其事。」

  容俊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可以參與,不過,你娘不能!」

  容哥兒道:「為什麼?」

  容俊道:「此事已與老夫顏面有關,老夫不願當眾出醜……」

  目光一掠蔡玉蓮,道:「難道你真願參與這場群雄聚會,當眾出醜?」

  容哥兒冷冷說道:「老前輩,有一個人滿身罪孽,但他卻要親自參與那場英雄大會,當眾認錯……」

  容俊接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鄧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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