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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


  容哥兒緩緩向後退了兩步,道:「這石棺之中,可有門戶?」

  這時,容哥兒停身之地,已在那長髮人手臂可及之外。

  如若那長髮人再想抓到容哥兒,勢必要站起身子不可。

  只見長髮人兩道森冷的目光,盯注容哥兒身上望了一陣,道:「小娃兒,你想冒險嗎?」

  容哥兒道:「不錯,如若前輩肯見告這石棺門戶開啟之法,晚輩自會對老前輩有以回報。」  

  長髮人道:「你要如何報答我?」

  容哥兒道:「我替老前輩開啟枷鎖,放你離此。」

  長髮人道:「你有鑰匙?」

  容哥兒道:「有。」緩緩從懷中取出鑰匙,接道:「可是此物。」

  長髮人目光盯在容哥兒手中鑰匙之上,神情微現激動。

  片刻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很聰明。你想用懷中的鑰匙,誘使老夫助你。」

  容哥兒道:「江湖上太險詐了,晚輩不得不稍作準備。」

  長髮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剛才應該搜搜你才對。」

  容哥兒道:「現在,已經晚了,老前輩只有誠心誠意地助我,才有離開這囚居石棺之望。」

  長髮人黯然說道:「小娃兒,容夫人已久未出現,老夫也曾呼叫於她,一直未聞她相應,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容哥兒道:「就算她已遭不幸,晚輩也要看到她的屍體。」

  長髮人道:「好,你用手按石棺右角,這石棺就可現出門戶了。」

  容哥兒道:「咱們全心合作,晚輩希望老前輩不要心生貪念,搶我鑰匙。」

  長髮人淡淡一笑,道:「好!但你答允開啟老夫的枷鎖,想來也不會是欺騙老夫?不論容夫人的死活,你都要力行承諾?」

  容哥兒道:「不錯。」

  探出手去,遵照那長髮人之言,伸手按在石棺右角之上。

  果然,那石有之底,迅快地向一方收縮大半,露出一扇門戶。

  容哥兒目光到處,只見那棺底縮開的門戶,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不見有深入的梯階,不禁一皺眉頭,道:「這下面很深嗎?」

  長髮人道:「一丈三四,只要是輕功稍有造詣之人,就不難上下。」

  容哥兒心中忖道:「縱然這石棺之下充滿著凶險,我也該下去瞧瞧。」

  心念意決,暗中一提氣,飛身跳入了石棺之中。那長髮人說的並非謊言,那石洞只不過一丈多深,容哥兒腳落實地,那開啟的棺底,突然又關了起來。

  容哥兒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暗作戒備,一面運足目力,四下瞧瞧。

  這是石棺下的一座小室,地方雖然不大,但因太過黑暗,容哥兒有過於常人的目力,也無法在很快的時間內看清楚室中的景物情形。

  片刻之後,容哥兒的目光,已逐漸可適應黑暗,室中景物,依稀可辨。

  目光轉動,隱隱可見小室一角中,有一圈突起的黑影。

  容哥兒只覺得一陣劇烈的心臟跳動,幾乎失聲而叫。

  他鎮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老前輩。」

  只聽那蛤伏於一角的黑影,響起了輕微的回應之聲,道:「你是誰?」

  聲音雖然微小,但容哥兒已然辨出是女子的聲音,當下應道:「晚輩姓容。」

  一陣淒涼的笑聲道:「你可是叫容小方嗎?」

  容哥兒道:「他們都叫我容哥兒。」

  那女子聲音應道:「哥兒是你的乳名……」

  黯然嘆息一聲,道:「你怎會找到此地來了?」

  容哥兒道:「你是容夫人?」

  女子聲音應道:「可以這樣說吧!但那容俊早已不認識我了。」

  容哥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女子黯然說道:「我已為世人遺棄,滔滔人間,只有一個人會來找我。」

  容哥兒道:「那人是誰?」

  那女子應道:「你,我生的兒子。」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不錯,在下就是,母親在上,受孩兒一拜。」言罷,拜伏於地。

  但聞那女子聲音,緩緩說道:「其實,你也用不著來找我。」

  容哥兒接道:「孩兒覺得,還有一人,也應該來找母親。」

  容夫人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鄧玉龍。」

  容夫人呆了一呆,道:「鄧玉龍……」

  容哥兒道:「是的。」

  容夫人道:「孩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兒道:「不錯,孩兒到此之前,對任何事情,都已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容夫人道:「你有這樣一個母親,心中有何感覺……」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你一定感覺到有我這樣一個母親為恥了。」

  容哥兒道:「子不談母過,母親的錯失,自有別人評論,但孩兒身為人子,自然要盡一番孝心。」

  容夫人道:「什麼孝心?」

  容哥兒道:「我要設法救助母親離開此地。」

  容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不用了,一則我傷、病交織,只怕也無法活好久了,再者我也不願面見世人。」

  容哥兒緩緩站起身子,舉步向黑影行去,一面說道:「母親不願面見世人,那是心中有愧了?」

  容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該死了,這鐵鎖鎖枷,只能鎖住我的人,卻無法鎖住我心中一點希望。」

  容哥兒道:「母親心中的希望為何?」

  容夫人道:「希望能再見你一面……那一天看到你,就本能感覺到,你是我的孩子。」

  容哥兒道:「那時,母親何以不認孩兒呢?」

  容夫人道:「我怕砧污了你的聲名,也怕你不肯認我這個母親。」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天下的羞辱,都已集齊在孩兒身上了,母親不必再為孩兒的聲名擔擾了。」

  容夫人道:「如我死了,這事就像沉在海中的大石,再無人知曉此事了。」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容俊還活著,鄧玉龍也沒有死,還有孩兒,我也知曉了這件事。」

  容夫人慘然說道:「孩子,那是逼為娘說出這段羞於見人的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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