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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二婢之中,一婢執燈,當先帶路。二婢久居在金鳳谷中,地形十分熟悉,不從正面登上懸崖,卻繞向一側一道小徑之上而行。

  黃十峰緊隨一步追上玉鳳,低聲問道:「玉鳳姑娘,那執燈的姑娘如何稱呼?」

  玉鳳還未來及答話,那執燈女婢已然回過頭來,應道:「小婢名叫七鳳,還望黃幫主多多照顧。」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七鳳姑娘,黃某失敬了。」

  玉鳳奇道:「你們見過了。」

  七鳳道:「咱們金鳳谷中的貴客,小妹自是牢記在心中了。」

  放腿向前奔去。

  黃十峰暗中運氣戒備,口中卻對玉鳳說道:「玉鳳姑娘定然和七鳳姑娘很要好了。」

  玉鳳道:「我們金鳳谷中諸婢,一向情同姊妹。」

  黃十峰心中暗道:「這玉鳳十分聰明,我何不借此機會,把那七鳳可疑的身份點明於她,使她有點準備。」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諸位姑娘能夠進入金鳳谷,身世來歷,想都是經過一番調查了。」

  玉鳳道:「是啊!幫主何以想到了此事呢?」

  黃十峰低聲說道:「如若姑娘對那江夫人十分忠實,還請當心一下七鳳姑娘。」

  說完,也不待玉鳳答話,突然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這兩句話,卻在玉鳳心中,引起了很大的疑慮,忍不住放腿追上了黃十峰,低聲說道:「黃幫主,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黃十峰心知如是和盤托出,這玉鳳必然轉告江夫人,那時,七鳳的處境,必然十分悲慘,當下說道:「我只是覺得七鳳姑娘有些可疑。」

  玉鳳搖搖頭,接道:「黃幫主,這等事,不能隨口胡言,你要知道,我們金鳳門規戒十分森嚴,對於私通外敵的懲罰,更是嚴厲無比,處死一途,別無可循,幫主如只是心中懷疑,千萬不可說出去。」

  黃十峰道:「在下只告訴姑娘一人。」

  玉鳳略一沉吟,搖搖頭,道:「我不是替七鳳姑娘辯護,她是在我們大姑娘手下聽差,以我大姑娘為人的精明,豈能容得奸細臥底,怕她早已為我們大姑娘瞧出破綻了。」

  黃十峰暗暗嘆息一聲,道:「但願她不是奸細才好。」不再理玉鳳,急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這時,七鳳已然登上峰頂,高舉著手中燈籠,說道:「黃幫主,咱們已達峰頂,通知我家大姑娘,和那位枴老頭子。」

  黃十峰隨手接過紗燈,高高舉起,說道:「玉蛙已經放好,兩位可以開始了。」他內功深厚,雖在百丈以上的高峰之上講話,但聲音傳播下,仍然使人聽得清清楚楚。

  獨臂枴仙望了江大姑娘一眼,說道:「大姑娘可以開始嗎?」

  江大姑娘淡淡一笑道:「老前輩請吧。」

  獨臂枴仙一心想那玉蛙,也不客氣,肋間鐵枴用力一點實地,突然騰身而起。別瞧他只有一臂一腿,但輕身提縱之術,卻是大有成就,只見高飛起兩丈多高,然後在空中連翻幾個跟頭,腳落實地,人已在四五丈外。

  容哥兒吃了驚,暗道這老頭兒好高明的輕功,江大姑娘想勝他只怕不是易事。

  心念轉動之間,忽聞衣袂飄風之聲,掠身而過。

  轉頭望去,只見那江大姑娘有如一支流矢,劃空而去。

  一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轉眼再望獨臂枴仙時,哪裡還有人影。

  靜夜中但聞得鐵枴擊石之聲,不斷傳來,由大而小,終不可聞。

  容哥兒目力雖然過人,但也無法在夜暗中瞧到百丈外的景物,兩人搶登峭壁的情景,自是無法看到。不禁大生憂慮,暗道:「如若那玉蛙落在獨臂枴仙手中,如何對那慈恩寺的方丈交代。」

  轉眼望去,只見那江夫人肅然而立,望著峰頂燈火出神。

  顯然,她心中亦在憂慮著這場比試,對女兒能勝獨臂枴仙一事,毫無把握。

  但站在江夫人身側的女婢卻個個面帶笑容,似是對大姑娘獲勝一事,充滿信心。

  又過了片刻,只見峰頂那盞燈火,突然熄去,緊隨著一長嘯,傳了下來。

  江夫人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如若這跛子再要撒賴,就別想離開金鳳谷了。」她自言自語,關愛女兒之情,流露於神色言詞之間。

  容哥兒心中雖然掛念玉蛙的得失,但卻不好開口多問。

  又等待了一頓飯的時光,耳際突然響起了鐵枴觸地之聲。

  凝目望去,只見獨臂枴仙和江大姑娘並肩行了過來。

  江大姑娘手心之中,高高托著玉蛙,顯然,這一場比試,那獨臂枴仙又輸在江大姑娘手中。

  容哥兒心中既是喜悅,又是驚訝,暗道:「瞧不出這位面黃肌瘦,似有大病的江大姑娘,竟然是身懷絕技。」

  只見江大姑娘托著玉蛙,直行到容哥兒身前,道:「容相公,物歸原主,你要好好的收存,以枴老前輩的身份,竟然看重這隻玉蛙,那是足見這隻玉蛙的珍貴了,賤妾雖不知玉蛙貴在何處,但能得枴老前輩的垂青,想是必有大用了。」

  獨臂枴仙輕輕咳了一聲,欲言又止。容哥兒接過玉蛙,藏入懷中。

  江大姑娘回顧了獨臂枴仙一眼,道:「枴老前輩,這一次可願認輸嗎?」

  獨臂枴仙長嘆一聲,道:「老夫如再不認輸,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上立足?」

  江大姑娘欠身一禮,道:「其實枴老前輩輕功卓絕,和晚輩也不過一步之差。」

  獨臂枴仙苦笑一下,道:「姑娘不用向老夫臉上塗金,老夫願守約言,決定保護這個小娃兒一年就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老夫在金鳳谷外等候,只要一出金鳳谷,老夫就負起保護他的重任。」言罷,轉身一躍而去,但聞枴鐵觸地之聲,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江大姑娘肅然而立,直待獨臂枴仙走得蹤影不見,突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橫向地上栽去。

  江夫人沉聲說道:「孩子!」伸手來扶。

  容哥兒距那江大姑娘最近,正好那江大姑娘倒掉的方位,又是正向著容哥兒,倉促之間,一張雙臂,抱住了江大姑娘。

  那江大姑娘,人雖然無法支撐,橫向地上栽去,但那神志仍然十分清醒,眼看著栽入了容哥兒懷中,就是無法閃開,被容哥兒伸出的雙臂,緊緊的抱住,只好索性一閉雙目,偎入了容哥兒的懷中,呈暈迷不醒之狀。

  這當兒,黃十峰帶著玉鳳、七鳳二婢,急奔而至。

  江夫人緩步行了過來,緩緩由容哥兒的懷抱中接過女兒,長嘆一聲,道:「孩子,你傷得很重嗎?」

  江大姑娘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母親一眼,道:「不要緊,休息兩天就好。」

  江夫人道:「為娘扶你回去吧。」

  江大姑娘道:「慢一點,女兒還有幾句重要之言,告訴他們。」

  她緩緩由母親懷抱中掙起身子,說道:「容相公,賤妾還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容哥兒眼看她為了保護這隻玉蛙,受得如此重傷,心中既是感激,又是不安,當下說道:「姑娘有何吩咐,儘管請說,只要在下力所能及,決不推辭。」

  江大姑娘長長吁一口氣,道:「你要耐心的聽完,不要誤會。」

  容哥兒道:「在下洗耳恭聽。」

  江大姑娘道:「就那獨臂枴仙重視這玉蛙的情形來講,在這一年期中,他雖不能明取,但卻難保他不用偷天換日的手法,以偽製調去真品。」

  容哥兒道:「他和姑娘的約賭,連輸了兩次,難道還不肯心服口服嗎?」

  江大姑娘緩緩從懷中摸出了一粒藥丸,吞下口去,說道:「問題是咱們都不知道玉蛙的妙用,也無法一眼辨出它的真偽。」

  容哥兒道:「這倒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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