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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藍家鳳搖搖頭,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不會答應,唉!有這樣一位母親,我這作女兒的,也感到十分羞愧。」

  韋剛微微一笑,道:「不能太責備令堂,紅顏薄命古今皆然,她的美麗給我帶來了坎坷的旅程,重重的災難。」

  藍家鳳接道:「對我母親的事,你似是知曉很多?」

  韋剛道:「在下和令堂相識數十年,對她生前之事,無不瞭然。」

  藍家鳳輕咳了一聲,道:「可把我娘生前的事蹟,有系統的告訴我一些?」

  韋剛道:「令堂一生事蹟,如是要仔細說明,要說上三天三夜不可。但簡而言之,幾句話就可以說完,絕代才女,紅顏薄命,美麗使她有奇幻的際遇,也使她受盡了無數艱險。」

  藍家鳳道:「她如何認識了指塵上人?又為何和藍天義結成夫婦?」

  韋剛輕輕嘆息一聲,道:「令堂的美麗,使道行高深如指塵上人者,亦無法把握自己,鑄下大錯,但那指塵上人究竟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高人,也是武當派的傑出才人,當時又任掌門之位,他心中慚愧鑄下大錯,就留下丹書魔令、飄然遠走。在他想像之中,令堂是一位心地純情,又具才慧的少女,以丹書魔令上的博大武功,定可使令堂成為武林中一代王后……」他頓了頓,接道:「但他卻忽略了,那分別之後的刻骨相思,竟然是那樣深刻,那樣的難以忍耐……」

  藍家鳳接道:「所以,他躲在那山腹秘洞中,自絕而亡?」

  韋剛道:「那是後事,先發生變故的是令堂。」

  藍家鳳啊了一聲,欲言又止。

  韋剛凝目思索了片刻,接道:「令堂那時年紀還輕。初時,倒也能夠按照指塵上人留下的函示,練成武功,但數月之後,相思加深,丹書魔令上的博大武功,已經無法吸引令堂之心,日日以淚洗面,漸成瘋癲。」

  藍家鳳吃了一驚,道:「她瘋了?」

  韋剛微微一笑,道:「瘋了,但是不太重,這時,江湖上風傳丹書魔令出現,有很多武林人物前往巫山,找尋丹書魔令。藍天義亦是其中之一。」

  藍家鳳道:「所以,他們相互結識。」

  韋剛道:「令堂雖然相思成瘋,但她的艷麗,仍然十分動人,江湖上黑、白兩道中人,見她美貌,甚多人都動了覬覦之心,斯時,令堂已學成了很好的武功,很多江湖高手,都傷敗在令堂的手中。」

  略一停頓,接道:「但這件事卻因此傳揚開去。有一次,三四個強盜合手攻擊令堂,令堂苦戰了很久不能制服強敵,自己卻漸呈不支,險象環生中,令尊及時而至,幫助了令堂,擊退強敵,就這樣,令堂和藍天義開始認識。」

  藍家鳳道:「我母親的瘋症……」

  韋剛接道:「在藍天義細心的照顧之下,令堂的瘋癲,逐漸的好轉,復元。」

  藍家鳳道:「我娘感恩圖報,嫁給了藍天義?」

  韋剛笑一笑,道:「藍天義又為了避免進入巫山的群雄追蹤,所以,帶令堂遷至一處很隱密的所在,兩人相處了近一年的時光,令堂才決定下嫁藍天義。這期間,自然另有文章,姑娘是聰明人,想想就不難明白了。」

  藍家鳳嗯了一聲,道:「以後呢?」

  韋剛道:「以後,令堂和藍天義一同出山,把丹書魔令上的武功,傳授給藍天義,因此藍天義的武功愈來愈強,名氣也愈來愈大。但這時候令堂卻發現了藍天義早已經娶妻生子,一氣之下,又離開了令尊。」

  藍家鳳啊了一聲,道:「還有這一段曲折!」

  韋剛接道:「藍天義不知如何處置了元配、兒子,然後,天涯海角追查令堂,苦尋數年之後,又找到巫山,才找到了令堂。妙的是,那指塵上人,難耐相思之苦,又和令堂見面,大約是那時間,令堂有了姑娘……」

  藍家鳳突然感覺到一陣傷心,流下來兩行淚水。

  韋剛笑一笑,接道:「那時,武當派因掌門人年久失蹤,門下弟子們苦苦尋找,追蹤查詢,找上了巫山。指塵上人愧見門下弟子,二度留書告別,他是否回到武當山後,和武當弟子們見面,大概只有武當門中人才知曉……」

  藍家鳳道:「那指塵上人已經死了?」

  韋剛道:「死了,大約是他無法忍受相思的痛苦,才自絕而亡。」

  藍家鳳道:「我母親呢?」

  韋剛道:「就在指塵上人離開巫山不久,和藍天義言歸於好。在下無法說出詳細情形,但照在下推想,令堂是為了你才答允藍天義破鏡重圓的要求,她不願心愛之人的骨肉,長大之後是一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

  藍家鳳熱淚泉湧,盡濕衣襟。

  韋剛接道:「藍天義和令堂再度重圓,仔細分析,是各懷鬼胎,令堂為了替腹中子女找個掛名的父親,藍天義卻是志在丹書魔令。」

  藍家鳳一面拂拭臉上的淚痕,一面低聲說道:「不論我母親有多大的錯誤,但她總還有愛護子女之心。」

  韋剛道:「好像藍天義陪盡小心,令堂又胸懷慚疚,漸漸對藍天義動了真情,洩露了收藏丹書、魔令之秘……」

  沉吟了一陣,接道:「我不知藍天義如何由令堂的手中騙去了丹書魔令,但你三歲那一年,令堂已配成了換心香,要區區訓練十二金釵,那時她好像已預感二十年後的不幸,懷著你遨遊天下,以避藍天義的耳目,一面暗作部署,安排巫山門和十二金釵這股力量。令堂的才慧,也似乎是由那時開始發揮,以後她如何部署,在下也不得而知了。」

  藍家鳳道:「近十幾年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韋剛道:「在下奉命訓練那十二金釵,不能離開,緊要之時,整整三年未見過天日,自然不知道江湖中事了。」

  藍家鳳道:道:「我娘要你訓練十二金釵,那是對你很信任了?」

  韋剛笑一笑,道:「這件事十分艱鉅,也很苦寂,十幾年,陪這些活死人,這日子難道好過麼?」

  藍家鳳道:「那你當時為什麼答應我娘呢?」

  韋剛道:「因為在下有一個心願,希望能一親芳澤,十二金釵訓練完成之後,令堂陪我共渡一夜春宵,就為令堂這一點承諾,使在下受了十幾年的活罪。」

  藍家鳳道:「十幾年的變化太大了,最近幾年,我母親已變的十分難看。」

  韋剛道:「她晚年情況如何,在下不得而知,但在我記憶之中,令堂是一位妖媚絕倫的婦人。」

  藍家鳳道:「就算我娘確實答應過你,但她人都死了,這諾言自然是無法兌現了。」

  韋剛臉上泛現出一個邪惡的微笑,道:「令堂已無愧絕世美女,但姑娘比令堂似乎是又強過幾分。我花費了十幾年的心血,訓練成十二金釵,白白的拱手送與姑娘,讓你稱霸武林。姑娘如若能替在下想想,要在下如何甘心……」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以十幾年的心血耗費的代價,只求片刻之歡,難道還不值得麼?」

  藍家鳳道:「你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全部和我無關,上一代的情仇愛恨,為何要我一個做晚輩的來承受?片刻歡娛不打緊,但你卻毀了我的一生。」

  韋剛道:「照姑娘這等說法,在下這十幾年的苦,難道是白受了麼?」

  藍家鳳道:「我們相差數十年,彼此之間,從無一面之識,你又已知我是個命運坎坷的弱女,為什麼竟然不肯放過我?」

  韋剛冷笑一聲,道:「我放過你,誰又肯同情我這十幾年的痛苦呢?」

  藍家鳳臉色一整,道:「老前輩,你講不講理?」

  韋剛道:「自然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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