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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灰衣中年人道:「傷他們一個給你瞧瞧,自然,你如見怪,在下就不便出手了。」

  藍福略一沉吟,道:「好,老夫也想見識一下。」

  灰衣中年人目光轉動,注視的是一個身佩單刀,面目兇惡的大漢,站的距離最近,當下說道:「閣下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身子一側,抱拳一禮。

  藍福早已在暗中運氣戒備,生怕借機施展鬼謀暗算自己。

  但那人並無鬼計,一抱拳,立時放下雙手。

  藍福冷漠一笑,道:「你客氣了……」

  只聽哇的一聲,那身佩單刀,面目兇惡的大漢,突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身形向後倒去。

  藍福冷哼一聲,回手一把,指未及衣,但憑一股指上的力道,竟然把那佩刀大漢給生生抓到身側。

  伸手一摸,竟是已經氣絕而逝。

  藍福心頭大震,暗道:「我和他相距如此之近,竟然不知他如何發出了掌力。」

  他本想立時發作,但他有了警覺之後,忍下氣忿,道:「閣下好深厚的內力!」

  灰衣中年人神色一直是十分平靜,殺人前後,全然無甚異樣,淡然說道:「我說過,他們幫不上你的忙……」語聲一頓,不待藍福接口,又道:「在下去替你通報了。」竟自轉身而去。

  莊院大門未關,那灰衣中年大漢去後,也無人守護,藍福只一揮手,數十人即可衝進去,但那灰衣大漢露了一手之後,已使藍福感覺到遇上強敵,莊院中的形勢不明,竟是忍下來未動。片刻之後,只見六燕、七燕,各舉著一盞紗燈,緩步而出。

  那灰衣中年大漢,走在二婢身側,近門之時,搶先一步,行了出來。

  二婢左右分開,藍家鳳一身翠綠勁裝,緩步而出,行至門外台階上,停步不前。

  藍福兩道滿含怒意的目光,盯住在藍家鳳身上瞧了一陣,道:「姑娘……」

  藍家鳳嗯了一聲,接道:「什麼事?」

  藍福道:「你好像不認識老夫了。」

  藍家鳳一顰一秀眉,道:「你說什麼?」

  藍福目睹藍家鳳對自己一派不屑理顧的味道,不禁心頭火起,怒聲喝道:「老夫是天道教下的總護法,除了教主之外,人人都要聽老夫之命。」

  藍家鳳道:「在天道教中,你是總護法,但在我們藍家呢?你不過是一個老管家罷了……」

  藍福怒聲叫道:「小丫頭,你……」

  藍家鳳不理會藍福的激怒,仍然笑意盈盈的說道:「在鎮江藍府之中,你對我說話時,一向自稱老奴,對麼?」

  王修等隱在樹上,聽兩人對答之言,低聲對江曉峰和青萍子說道:「藍家鳳修為大有進境,深通攻心為上的兵法之道,看來今日,藍福有得苦頭好吃了。」

  突然間,藍福閉上雙目,似是在運氣調息一般。

  藍家鳳微微一笑,問道:「藍福,你怎麼不敢瞧我了?」

  藍福睜開眼睛時,臉上的忿怒之氣,已然大為消退,輕輕嗯了一聲,道:「老夫在想一件事。」

  藍家鳳道:「你想什麼?」

  藍福道:「想你說的話,並非是全然無理,在天道教中,老夫固然是總護法,但在藍家,老夫確是府中的老管家,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江曉峰低聲說道:「藍福的口氣變了。」

  王修道:「不錯,所以,任何事情,都不能言之過早。不過,這一來,咱們亦可瞭然一些內情,在這段時間,藍福的內功又精進了不少。」

  江曉峰道:「一個人的喜怒,和內功有關麼?」

  王修道:「是的,武功精進到某一種境界,喜怒之間,可以分辨出人的修為。因為內功練得到某一限度,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但藍家鳳沉吟不語,顯然,他對藍福的轉變,亦有些揣摸不透。

  藍福重重咳了一聲,道:「鳳姑娘,老夫來此之時,曾得教主老主人一番囑咐。」

  藍家鳳道:「那一定是很動聽的謊言了。」

  藍福道:「姑娘可以不聽,但老夫一定要說。老主人告訴我說,他過去對你太苛了一些,但你總是他的女兒啊!」

  藍家鳳道:「還有什麼?」

  藍福道:「你那位兄弟,天生的不是練武材料,一練武功,就練個走火入魔,如今成了一個廢人。你爹爹雖然功參造化,持有丹書、魔令,但一樣無法挽救你那位兄長的命運,唉,老主人原本有著一套很精密的計劃,希望一發動,在兩年時間之內,就可以統一武林,但想不到少林寺一番抗爭,竟成了一個僵持之局。神算子王修又從中作梗,連息隱多年的松、蘭雙劍,竟也在暗中插手,以致破壞了你爹爹的計劃……」

  藍家鳳笑一笑,問道:「這些事,和我有什麼相干呢?」

  藍福道:「怎麼會不相干呢?姑娘,你爹和我,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大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這天道教一旦統治了武林,日後教主之位,還不是落在你鳳姑娘的身上?那時,天道教統治著天下,你以教主之尊,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藍家鳳搖搖頭,道:「夠了,很好的動人說詞。不過,這些我都沒有興趣,有勞你藍總護法,代我回覆教主一聲,就說他如能及時悔悟,現在還來得及,解散天道教,遁跡深山,他昔年名滿人間,一度為萬家生佛,功過相抵,也許還能落個悠遊林泉……」

  藍福冷笑一聲,接道:「藍姑娘,這是一個女兒對她爹爹應該說的話麼?」

  藍家鳳道:「我想,你應該早知道了,我不是藍天義的女兒,藍天義卻對我有養育之恩,但他幾度存殺我之心……」

  藍福接道:「胡說,教主如有殺你之心,豈容你活到現在。」

  藍家鳳道:「那是因為他心中有所顧慮,才不敢殺我。」

  藍福道:「以教主在武林中的地位,他還有什麼顧慮,加個忤逆不孝罪名,殺了你,反將博得天下讚美,家教有方。」

  藍家鳳冷冷說道:「別拿這些帽子壓我,你若還認為我是一年前的鳳姑娘,那就錯了,那時我一切都不瞭解。」

  藍福道:「現在,你又瞭解些什麼?」

  藍家鳳道:「藍天義不殺我,他是害怕我娘;他不敢公然在武林發動戰亂,也是為了害怕我娘,所以他一直忍耐著……」

  藍福皺皺眉,正待出言反駁,藍家鳳卻冷冷說道:「你先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所以,他處心積慮,先殺死我娘,雖然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但他的武功,終是無法強過我娘,所以,他不敢和我娘正式翻臉,只是想找機會暗算我娘,終於被他如願得償。但他忽略了我娘的絕世智慧,早已洞悉了他的陰謀。我娘顧念夫妻之情,總希望他能夠懸崖勒馬,及時回悟,所以,處處忍耐,想不到,他竟心狠手辣到全無情義的地步,終於殺了我娘。因此,無論如何,我和藍天義有著殺母之仇。」

  藍福冷然道:「這些事,定是那神算子王修編出來的,用以挑撥姑娘和教主的父女之情。就老夫所知,王修在教主和老奴都不在府中時,他潛入了鎮江藍府。」

  藍家鳳淡淡一笑道:「大約是你來此之前,已與藍天義有過一番商量,所以,說起來頭頭是道。但這件事,不用冤枉人家王修,因為藍天義的一切舉動,都在我娘的預料之中。藍天義擒住我兩次,都被我輕易脫身,也是我娘早已替我安排好的策略。這法子我已用了兩次,計不過三,自然是不能再用第三次了……」

  語聲一頓,接道:「我的話到此為止,你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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