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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吳半風笑道:「我如打你不過,自然會有人幫我,咱們今宵不是比武定名,用不著訂下什麼規矩,你和尚大約是自恃身份,不肯先行出手,我吳半風卻不在乎這個,大師小心了。」

  右手一探,長劍點向天音大師前胸。

  天音大師左手一揮,劈出一掌。

  一股強勁絕倫的掌風,震偏了吳半風手中的長劍。天音大師緊隨著一上步,右手快速的又劈出了一掌。那知吳半風隨著天音大師震偏的長劍,一個轉身,左手摺扇,突然身隨劍轉,斜裏向上劃來。

  天音大師劈出的掌勢,正好撞向吳半風的摺扇。

  天音大師吃了一驚,心知遇上了高人,急急收掌而退。

  這時,吳半風已收回長劍,再次攻來。天音大師心知遇上了高手,不敢再存輕敵之心,雙掌連環劈出,和吳半風打在一起。

  冷佛天禪和飛鈸天音,被黃九洲和吳半風攔住之後,只餘下二十四位高僧和天道教中弟子們動手相搏。

  失去了天字輩高僧相助,二十四位僧侶的攻勢,大為減弱,已被少林僧侶衝亂的陣腳,也逐漸穩了下來。

  這時,圍牆外,天道教的援手,源源而入,反而把二十四位高僧圍了起來。

  冷佛天僧眼看凌厲攻勢,全被對方阻止,反被敵人圍了起來,不禁心中大急,手中戒刀一緊,全力搶攻。

  剎那間,刀化一片冷雲,排山倒海一般直攻過去。

  黃九洲的劍法,一直是不徐不疾,但卻有一種極大的陰柔之力,任那冷佛天禪攻勢猛銳,卻始終能保持著不敗。

  冷佛天禪連攻了十餘招,都被黃九洲化解開去。

  但冷佛天禪戒刀稍收,黃九洲的劍勢,卻又變的凌厲起來,反守為攻。

  天音大師在一陣猛攻之後無法打敗奇書生吳半風,心知已無法在急切之間取勝,也不再虛耗真力。

  一時之間,雙方保持了一個僵持之局。

  天道教人數雖然眾多,圍起二十四位高僧,但這二十四位高僧,都是少林寺百中選一的高手,人人都有著數十年修為的功力,能攻能守,又有著很大的耐戰之力,故採守勢之後,立時相互支援,排成了一排堅固的防守陣形。

  是以,天道教後援高手,雖然是源源接上,但亦無法擊敗少林僧侶。

  這是一場武林中罕聞罕見的惡鬥,少林寺中所有的僧侶,全部動員,四面八方,都有人搏鬥,只有規模大小和激烈的程度不同罷了。

  在十餘處不同地區的決鬥中,少林寺傷亡最大、損失最慘重的,卻是圍困藍天義的羅漢陣。

  神算子王修雖然一向是料事如神,但他卻沒有估準藍天義的武功,只見他手中之劍,連連用出奇幻無倫的招數,有如洩地的水銀一般,配合著他強猛的掌勢,不放過羅漢陣任何空隙,一有空隙,必被他劍傷一人。

  搏鬥的時間愈長,藍天義對羅漢陣的變化,知道的愈多,手中的劍招,也愈為惡毒,陣中的僧侶,受傷的也愈多。

  王修原想憑藉羅漢陣,困住藍天義,再由江曉峰和少林寺中百位武功高強的僧侶,擊潰天道教各路攻勢,再全力對付藍天義,只要能把此人收拾下來,整個天道教都不難擊散。

  但少林寺的羅漢陣,雖然困住藍天義,卻無法阻止他奇劍傷人。

  不大工夫,傷在藍天義劍下的僧侶,已經有二十餘人。

  王修仔細的查看了受傷僧侶的傷勢情形,發覺一半傷的極重,難免要落下殘廢之身,另一半,也無法在三五日內再行和人動手。

  這當兒,藍天義已放棄了破圍而出的企圖,一心一意的傷人,片刻之間,又被他傷了三個。

  王修搖搖頭,嘆息一聲,對江曉峰道:「江少俠,羅漢陣雖是千古以來的奇奧陣法,但並非無懈可擊,藍天義的武功成就,也遠出我估計之上,如若不是在少林寺中,如若不是有眾多的人手補充,羅漢陣早已被他破去,看起來,羅漢陣已無法再用來對付藍天義了。」

  江曉峰道:「不錯,照他傷人的速度計算下去,再有一個時辰,傷在他手下之人,必在百位以上,這是一場很殘酷的殺傷,雖然少林寺中大師們個個勇猛,不畏死亡,但也不能這樣支撐下去。」

  回目望去,只見十餘個少林僧侶,排成一行,前仆後繼的接替下受傷僧侶。

  他們臉上的神色十分沉重,顯然,是內心中都有著畏懼,只是都極力在控制著自己,不讓畏懼的神色流露出來。

  因為,這是一場非拼不可的搏鬥,自己無法擊敗敵人,傷亡只有早晚輕重之分。

  王修道:「不錯,這是無謂的犧牲,不能再撐下去了。」

  江曉峰道:「哦去替他們下來。」

  王修黯然說道:「我已遣人去請少林方丈,聽說少林寺有一套奇奧無比的杖法,鮮為武林人物知曉,所以,金頂丹書上沒有一套杖法的記載,藍天義也無法破解那一套杖法,由他對付藍天義……」

  目光盯注在江曉峰的臉上,接道:「你要全力對付藍福,最好能把他搏殺於這一次惡戰之中。」

  江曉峰苦笑一下,道:「藍福武功不弱,只怕我無法取勝他,但我將全力以赴。」

  只聽一聲悶哼,傳了過來,羅漢陣中一個僧侶,竟被藍天義一劍劈成兩半。

  羅漢陣上僧侶,雖被藍天義傷了數十個,但都是受傷而已,從無人被一劍殺死,這次,陡然殺死一人,整個羅漢陣運動受制,為之一緩。

  藍天義見有機可乘,又要出手傷人,只見他一抖手中劍,一記彈躍,飛身而起。身如流矢般暴射,眼見一僧人又要血濺當場,站在高處的江曉峰已忍無可忍,如魚鷹般撲射藍天義,手中長劍已然交手,但聞一陣鏗鏘之金屬迴響,江曉峰被震得反彈回來,落在丈外的實地,又踉蹌退了數步才拿樁站穩。

  江曉峰和藍天義硬拼了一劍,雖然幸未受傷,但被震的右臂發麻,手中長劍幾乎脫手飛出。

  他心中明白,藍天義的反擊之力,已然震盪到自己的內腑,如若不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息,將完全失去抗拒之能,只要藍天義隨手一劍,即可取自己之命。

  江曉峰強自保持鎮靜,舉劍平胸,裝出一副仍能搏鬥的樣子。

  但聞一陣梵唱,破裂的羅漢陣,重又佈成,圍攏上來。

  少林僧侶口中念著經文,手中兵刃卻狂風暴雨一般,攻向藍天義。

  藍天義目睹少林僧侶不畏死亡的豪勇之氣,亦不禁為之震動。

  王修快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江少俠,如非你這一劍,少林今宵必將潰敗,難逃動數。」

  江曉峰強自支撐搖顫的身軀,低聲說道:「老前輩我受傷很重,必須運氣調息。」

  王修吃了一驚,道:「要我助你麼?」

  江曉峰道:「扶我到一處隱秘的地方,我要運氣調息。」

  王修道:「我明白。」

  一把抱起了江曉峰,放膽奔去,直奔少林寺中最為機要的藏經閣,將他放了下來,道:「這是少林寺中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後的防守所在,如若少林寺中僧侶,不支潰敗,這地方當是最後的決戰地。這地方一直是防守十分嚴密,天道教的人很難找到,你好好運氣調息,等一會我再來看你。」

  也不待江曉峰答話,轉身而去。

  藏經間中未點燈火,一片黑暗,也無人來問他,立時閉目運氣調息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江曉峰由忘我之境中清醒了過來。

  睜眼看去,只見神算子王修和少林方丈宏光大師,並肩而立,站在身側。

  室外曦光透入,天色已經大亮。

  江曉峰站起身子,道:「藍天義呢?」

  宏光大師道:「退走了。」

  王修道:「多虧你那一劍,使散了的羅漢陣,重又補起,阻止了藍天義一場屠殺。」

  江曉峰嘆息一聲,道:「我不過是僥倖罷了,如若他劍上的力道,再強一成,那一劍的反震之力,就要震飛去我的兵刃,把我傷在劍下。」

  王修微微一笑,道:「你內腑的傷勢怎樣了?」。

  江曉峰道:「晚輩內腑,只是受到震盪而已,經過這一陣調息,已經不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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