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情劍無刃 | 上頁 下頁
二二


  「七十二賢有好幾位是在孔子死前去世的,像孔子的兒子伯魚,以及顏回和子路在書上都有記載,如此一來,那就沒有七十二位了,又哪裡來的三十和四十二,難道萬世師表又精通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的孔夫子,連這樣簡單的數目都算不清?」

  楊老頭被逼急了,又不肯認輸,口不擇言道:「孔夫子去世前已經頭腦不清,當然也就算不清數目了!」

  岳小飛雙目射光,朗聲道:「我看你才是頭腦不清,豈止不清,簡直已經發昏了!」

  楊老頭齧牙裂嘴的頓了頓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沒算錯數目。」

  「那麼死去的那幾位呢?」

  「死一個補一個,他們是有逮補制度的。」

  「他們也不是什麼代表,哪裡來的逮補制度?你楊童子逮補進去沒有?」

  楊老頭雖早已理屈詞窮,卻就是不肯認輸,所以才會狗急跳牆般的胡扯一通。

  事實上他也並非不想找機會下臺,但偏偏沒機會,在這種情形下,又怎能不癩蛤蟆墊桌子腿—一硬撐。

  還好,就在他又急又羞又恨不得地上有洞鑽進去的時候,白衣老者已走了過來。

  白衣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鳳堂兄,該認輸的時候就要認輸,你先前本來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沒關係,實在不該說孔夫子頭腦不清,你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不知尊師重道,就是大逆不道,連兄弟我聽了你剛才那兒句話都有氣,你可以不敬孔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楊老頭真沒料到連白衣老者也在訓他,不過他並未再惱,反而感激白衣老者為他解圍,當即一拍大腿歎口氣道:「我哪裡敢罵孔子,那是被他逼急才門不擇言的。」

  白衣老者放緩浯氣道:「你肯認錯就好了,這才稱得上是謙謙君子。」說著轉頭道:「你們四位已經過了關,不走還等什麼?」

  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人也不想再給楊老頭難堪,互望了一眼,一聲不響的走了出去。

  楊老頭眼看四人走出了石室,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手裡,我楊鳳堂今後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

  白衣老者哼了一聲道:「沒面目見江東父老你就到烏江去自刎算了,我看你也沒有那份勇氣!」

  楊老頭又歎口氣,索性不再言語。

  白衣老者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用不著把這事放在心裡,你既然自認還是個童子,就該和童子一樣,別說只是讓人家講了幾句,即便被人打了被人罵了,還不照樣一轉眼就沒事了。」

  楊老頭吼道:「還童子?都快七十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七十歲的童子?」

  白衣老者道:「人生七十才開始,你懂不懂?」

  楊老頭猛跺一腳道:「開始什麼?今年開始,明年就翹辮子了!」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已經活不了幾年,就更不應該生氣,最後的光陰,必須好好把握,做個氣死鬼多划不來,你說對不對?」

  岳小飛等四人走出隧道,才知道天色已晚,因為石室和隧道都點著燈,使他們幾乎忘了是什麼時間。

  既然天已入夜,他們不得不放緩腳步前進。

  袁小鶴道:「小飛,想不到你還真會賣關子,先前把我急得不得了,原來你的好戲竟在後面。」

  岳小飛道:「袁大哥,你認為楊老頭兒的學問如何?」

  「那老小子的確博學多才,書讀得不少。」

  「小弟卻認為他是讀書不求甚解。」

  「此話怎講?」

  「他把論語上那幾句話當成是孔子講的,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袁小鶴哦了聲道:「原來那幾句話不是孔子講的?那又是誰講的呢?」

  岳小飛道:「曾參的父親曾哲,也就是曾點講的。」

  袁小鶴尷尬一笑道:「這樣說來,連我也是讀書不求甚解了。」

  岳小飛道:「袁大哥可能已經很久沒再看論語,難免會忘記。」

  「你不妨把論語上的情節再提一提,免得我以後說錯了!」

  「當時是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四人陪侍孔子,孔子要他們各自說出自己的志願或志趣。當時他說出之後,孔子獨對曾皙的那段話表示讚賞。」

  「照這樣說,楊老頭兒把那段話當成是孔子說的,也沒什麼大錯,因為論語上的話,大半是孔子說的,誰能記得那麼清楚。」

  「可是那終究是曾皙說的,並非出於孔子口中。」

  「那麼你為什麼不當場指破楊老頭兒說錯了呢?」

  「小弟一開始不知道楊老頭兒是故意整人,為了給他留面子,怎好當面指出他的錯誤。」

  「後來就該指破才對!」

  「後來已經錯到底了,若再指出,豈不連小弟也變成了後知後覺?」

  岳小飛語氣稍歇,又道:「其實讀書不求甚解的太多了,就以四書上另外的一句活來說吧,至少十個人九個會把說這話的人弄錯,而且錯得不可原諒。」

  袁小鶴道:「你說的是哪一句?」

  岳小飛道:「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話,就是『食色性也』這句話。」

  袁小鶴道:「我當是哪句,食色性也這四個字,誰不知道是孔子說的。」

  岳小飛也笑道:「袁大哥,你照樣也弄錯了,孔子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不妨再讀一次論語,論語上絕對找不出這句話。」

  袁小鶴愣愣的道:「那麼這句話是出在四書的那一本書上?」

  「孟子。」

  「那是孟子說的了?」

  「也不是。」

  「到底是准?」

  「告子。」

  「原來是告子說的?」

  「不錯,當然這句話也是言之成理,但孔子卻絕對不屑說,聖人和一般人差別就在這裡。」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四個慢走!」

  岳小飛等四人止步回身。

  雖然夜裡看不清來人,但他們卻聽出是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很快便來到跟前。

  袁小鶴搶先問道:「老先生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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