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七絕劍 | 上頁 下頁
一六


  但聞關中的聲音傳來道:「老大!兄弟殺了你那個小浪蹄子,今日還你個大姑娘,但不知這丫頭聽不聽話……」說著話,滿臉酒氣沖入了房中。

  關西臉色一寒,道:「兄弟,這君姑娘和小鳳丫頭不同,那小鳳是窯子姑娘,為兄的和她也只能算逢場作戲,這位君姑娘卻是正正式式拜過天地,豈可同日而語。」

  關中碰了一個釘子,酒也醒了一半,心中暗道:「我們下了迷神藥物,使她神智昏迷中和你拜了天地,如是人家神智清醒,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豈肯嫁給你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他心中在想,口卻是不便說出。

  但聞關西說道:「由來是嫂嫂大如娘,從今之後,你要對她恭順有加,不可再以言語冒犯於她,如若不然,為兄只好替她作主了。」

  這口吻半是命令,半是教訓,只聽得右刀關中呆呆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關氏雙刀,雖是一母雙生,但兩人性格,卻是大不相同,那左刀關西生性陰沉,喜怒不形於色。關中卻是生性暴躁,三句話說不對,就怒火上沖,拔刀殺人。

  關西對關中,一向是態度溫和,甚少發作,像這樣板起臉來說話,在關中記憶之中,乃從未有過的事。

  關中雙目中間起了憤怒的火焰,但終於又忍了下去。

  這時,站在一側的君中鳳,由關氏雙刀的神情中,亦有所得。

  由於兩個一母雙生的至親兄弟,幾乎翻臉成仇,使她發覺了一個女孩子,除了武功之外,還有一種惡毒的武器,那就是美貌和心機。

  她長長籲一口氣,暗暗忖道:「我要好好利用這自己的美麗,挑起他們兄弟火拚,不論他們誰勝誰敗,誰死誰傷,我都算報了一半仇恨。」

  她想到報仇有望的得意之處,不覺間泛現出一絲微微的笑意。

  關中目光轉動,觸到了君中鳳的臉上,只見她笑意盈盈,好態媚人,不禁心中一動。

  但聞左刀關西冷冷說道:「怎麼?你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麼?」

  關中道:「小弟不敢,不過,不過……」

  關西道:「不過什麼?」

  關中道:「大哥對她這般寵愛,不知咱們如何向那張、黃二位堡主回話?」

  關西冷冷說道:「一切都有為兄作主,用不著你費心了。」

  關中道:「大哥說得是。」轉身大步而去。

  君中鳳目睹那關中背影消失,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這位二弟,對賤妾似是有所不滿。」

  關西道:「他一向為所欲為,隨便慣了,今後有我作主,諒他不敢對你不敬。」

  君中鳳道:「如若因為賤妾,使你們兄弟心中互積怨忿,那就叫殘妾百死莫贖其罪了。」

  關西哈哈一笑,道:「賢妻放心,諒他還不敢對我無禮。」

  君中鳳心中暗暗忖道:「總有一天,要你們兄弟翻目成仇,干戈相見。」口中卻微微一笑,道:「但願不要為了賤妾,使你們兄弟失和才好。」

  關西笑道:「我那兄弟,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對我,還有幾分敬畏。」

  君中鳳伸出纖手,扶著關西說道:「賤妾伺候夫君安歇吧!」

  關西轉臉看去,燭火下,只見那君中鳳臉兒嫩紅,嬌笑媚人,不禁看得一呆。

  君中鳳吹熄了兩隻高燒的龍鳳花燭,新房中陡然黑了下來。

  次晨天亮,君中鳳換著一身綠色衣服,綠衫、綠裙、綠繡鞋,那披肩長髮,也高高地挽起了一個宮髻。

  這時,已是日升三竿時分,鎮上早市已開。

  共中帶了兩個徒弟,早已在門口等得心中焦急。

  他生性暴急,心中煩惱,把一腔怒火,全發到兩個徒弟身上。直把兩個徒弟全都罵了一遍,君中鳳才扶著關西,慢慢走出來。

  關中只覺眼中一亮,君中鳳有如一隻綠色鳳凰,傍了關西,奔上篷車。

  他感覺著君中鳳在啟簾登車的一刹那間,突然回目對自己一笑。

  他不知那笑容中含些什麼,但他卻感到那一笑百媚橫生,動人無比。

  關西輕喝了一聲,道:「起程了。」

  關中如夢初醒一做,縱身躍上馬背,一抖韁,搶先帶路而行。

  四匹健馬,護擁著一輛篷車,出了村子。

  君中鳳突然發覺一件使人驚奇的事,那就是這輛馬車竟一直沒有趕車的人。

  馬車的行進,全由兩匹健騾主宰。

  奇怪的是那兩匹健騾竟然是如通靈一般,自己揀路而行,車身覺不出有顛簸之感。

  這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仔細地想一想,那是大有文章;

  君中鳳心中生疑,就不自覺打量那兩匹健騾一眼。

  只見兩匹健騾一般顏色,通體棗紅,十分健壯,跑起來輕輕鬆便毫無吃力之感。

  再仔細看這篷車,內部鋪設,雖然使人舒服,但它的築造卻是;盡輕巧、靈便,所有木質,均是上好的木材,但卻在尺寸上減少它的:量。

  顯然,這是一部經常在長程跋涉中的篷車。

  這時,已然離開村鎮,走近了一片荒野之中。

  右刀關中有如發瘋一般,突然加快了奔行之勢,健馬疾行如飛向前奔沖。

  君中鳳雖然坐在篷車之中,但她已然開始去細心觀察,瞭解四周的事物,和一切發生的情形。

  關氏兄弟的一舉一動,更是在她的注意之中。

  只見關中發狂一般地縱馬狂奔,不禁心中暗暗冷笑。

  她知道自己利用美麗的手段,已然收到了效果,關中縱騎狂奔那是說明他心中正自塞塞著一股沉悶和傷感之氣。

  只見兩匹健騾也逐漸地放快了腳步,疾向前面追去。

  關西和兩個弟子,見篷車漸快,也只好放馬而行。

  四匹快馬,兩匹健騾,如飛一般賓士在荒野的大道上。

  一口氣,足足跑出了十幾裡路。那當先奔行的關中,才緩緩慢了下來。

  君中鳳暗中察看四匹健馬,都已經跑得通體汗落如雨,但那兩匹拖車的健騾,卻是不見一滴汗珠。

  最使君中鳳驚異的,是那健騾在和四匹健馬競奔之時,篷車並不覺顛簸得很凶,顯是那健騾在快速的奔行中,仍然選擇了車行之路。

  這時,她已然驚覺著這兩匹健騾,實非凡物,篷車恐也是大有來歷之物。

  關西拍馬而上,繞到關中前面,冷冷說道:「兄弟!你心中好像有一股怨氣?」

  關中道:「氣倒沒有,不過,小弟倒有幾句感慨之言。」

  關西道:「好!你說吧!」

  關中道:「咱們兄弟聯刀闖蕩江湖數十年,一向是有福同享,有禍間當,但此刻情形卻有些不對了。」

  關西道:「什麼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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