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花令(241)_臥龍生

二四一

　　灰衣老人道：「老夫如能離此。倒要設法會她一會。」

　　楊鳳吟道：「慕容雲笙既然到了此地，那飄花令主聞訊後自會趕來，有一天總要你心願得償。」

　　灰衣老者淡淡一笑，目光又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你既投入飄花門下，又和女兒幫混在一起，一位脂粉群中的花花公子，老夫想不出你還能做出什麼大事。」

　　慕容雲笙聽得一怔，暗道：這番話似責難也似惕厲，倒叫人不知他用心何在了？忖思之間，又聞那灰衣老者接道：「你們四人之中，總該有一個領隊的人吧！」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論江湖上的見聞，我不如郭雪君甚多了，這等事由她應付，那是強我甚多了。

　　郭雪君不聞慕容雲笙開口，立時接著說道：「慕容公子素來不喜浪費脣舌，什麼事跟我說吧。」

　　那灰袍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是女兒幫的副幫主了？」

　　郭雪君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灰衣老者道：「老夫何行飛，量你這點年令，未必聽過老夫的名號？」

　　郭雪君道：「霹靂手何行飛。」

　　何行飛對郭雪君一口叫出自己的外號，似是大為欣賞，呵呵一笑，道：「看來女兒幫能夠揚名江湖，確也有幾個人才。」臉色一變，冷冷接道：「貴幫在江湖上，以耳目靈活見稱，但卻未想到你堂堂副幫主的行動，竟然被我們了如指掌。」

　　郭雪君答非所問地道：「何老前輩很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

　　何行飛一皺眉頭，道：「怎麼樣？」

　　郭雪君道：「江湖上很多後生晚輩，極嚮往老前輩霹靂神拳的傳說，只道老前輩已然仙去，今生無緣再睹霹靂神拳的奇技，想不到前輩卻是息隱於此。」

　　這幾句話說的很婉轉動人，但語中帶利，聽得那何行飛心中難過無比，垂下頭去，長歎一聲，道：「你們涉險至此，用心何在？」

　　郭雪君道：「老前輩明明知道，為何故問呢？」

　　何行飛冷冷說道：「你們可是想到萬佛院去？」

　　郭雪君道：「聽說那萬佛院是通往三聖堂的秘徑，咱們既然叫明了，那也不用再到萬佛院中去了。」

　　何行飛冷冷說道：「可惜老夫無法代你們安排。」這幾句話，聲音雖然說的冷漠，但臉上卻隱隱有羞愧之色。

　　郭雪君知他心中難過，立時改變話題，道：「那就有勞老前輩，指明我們一條去路了。」

　　何行飛道：「由此下山，就是垂柳谷萬佛院了，別人不似老夫，你們要小心了。」

　　郭雪君一欠身道：「多謝指教。」當先舉步而行。

　　慕容雲笙、楊鳳吟、小珍，依序而行，沿一道小徑，向下行去。行過山脊，眼前景物，突然一變。只見垂柳飄拂，山風中起伏如浪，整條山谷，為一片翠色籠罩。凝翠之中，山谷一角，突起了一堵紅牆。慕容雲笙指著那一角紅牆，道：「那地方大樓，就是萬佛院了。」

　　郭雪君道：「進入萬佛院的事，不用公子擔憂，他們自會有人帶咱們去，但請公子能記住出入之路，賤妾默查谷中形勢，這谷中垂柳並非天生，大部是由他處移植而來，也許，這些人工植成的柳林，還有別的作用。」

　　談話之間，瞥見兩條人影，由柳林中行了出來，奔向幾人而來。那兩條人影來勢甚快，片刻之間，已到四人身前。只見兩人灰袍布履，娃娃臉，和兩個光禿禿的腦袋。原來竟是兩個小沙彌。

　　慕容雲笙已然恢復了本來的面目，索性一拱手，道：「在下慕容雲笙，有勞兩位小師父帶路了。」

　　兩個小沙彌互望了一眼，合掌說道：「阿彌陀佛。」轉身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大步而行，緊迫在兩個小沙彌的身後，直入柳林之中。兩個小沙彌並肩而行，折轉於柳林小徑之中，足足走了一頓飯工夫之久，才到萬佛院前。沿途上慕容雲笙未多問一句話，兩個小沙彌也未開過一次口。

　　萬佛院規模並不太大，但建築的極為考究，大門前十三級青石階梯，門樓前橫
　　著一塊匣額，寫著萬佛院三個金字。黑漆大門早已大開，一個月白僧袍的中年僧侶，當門而立。兩個小沙彌加快腳步，行到那中年僧侶的身前，低言了數語，然後轉身而去，又退進柳林之中。

　　那中年僧侶突然向旁側一閃，道：「慕容公子請。」

　　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大師父怎麼稱呼？」

　　中年僧侶道：「貧僧廣成。」他似是極不思說話，簡簡單單的回答慕容雲笙一句話，突然轉身向前行去，一面接道：「貧僧為諸位帶路。」

　　慕容雲笙回顧郭雪君一眼，道：「他們似是都不願說話。」

　　郭雪君笑道：「那是因為這裡戒規太森嚴，他們不敢多言。」

　　兩人談話的聲音很大，那和尚明明聽到了，但卻充耳不聞，連頭也不回轉一下，一口氣穿過兩重庭院，帶幾人到一座跨院之中。

　　這座跨院中，種滿了花樹，盛開著數種不同顏色的花。在跨院一角，有一個大水池，引入寺外泉水，然後又從跨院一角修築的水道中排出。瀑瀑流水聲，使這座幽靜的跨院中，給人一種深沉、恐怖的感覺。

　　廣成帶幾人行近上房，推開房門，直入室中。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只見房中放了八張松木坐椅，椅上都鋪著黃緞墊子。紅磚鋪地，黃綾幔壁，佈置的十分古雅，打掃的纖塵不染。

　　奇怪的是，進入這柳林之後，除了遇上兩個小沙彌和這位廣成大師之外，再未通上邊第四個人，但看佛院的打掃和佈置，以及花木的修剪，至少也十幾個人才成。只聽廣成冷冷地說道：「四位請坐吧，貧僧去稟告我們方丈。」也不待幾人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郭雪君目睹那和尚離去，突然站起身子，行近通往內室的門口，掀起了垂簾。凝目望去，只見內室中木榻書案，似是一個高雅的客房。

　　片刻之後，瞥見那廣成大師帶著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高大僧侶，緩步行進房中。慕容雲笙凝目望去，只見那和尚面色紅潤，濃眉虎目，竟然無法看出他的年齡。廣成大師對那身披黃色架裟的和尚，似是極為尊敬，垂手肅立身側。

　　郭雪君和慕容雲笙也都十分沉著，只望了那和尚一眼，默不作聲。雙方僵持約一刻工夫，那高大和尚首先開口，道：「哪一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道：「區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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